刘布他在接到命令以后,那是毫不犹豫的马上回师。
只要他一天还没有到总督朱大典的账下,他就是登州的兵,还是听从这边的命令。
何况他本来就不乐意现在去剿灭流寇,他都是被逼着去的,既然现在不用去,他自然是第一时间的放飞自我,马上就命令部队全力回击,平定登州之乱了。
登州激起了民变,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前几天邓炳文他不是吹牛,怕什么泥腿子作乱,如果谁敢乱来,直接该下狱的就下狱,该罚的罚,该打就打,都抓去坐牢,看谁还敢闹事?他那时候可是底气十足的。
但是谁也想不到,才过了短短的半个月,事情就发生了惊天的逆转,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邓炳文他是在吴桥兵变以后当上了知府的,前任知府是死于兵乱之中,被乱兵乱刀砍死了,即使是这样子,他当上了知府之位,也是在朝中使了钱的。
现在大明的朝廷,如果你想升官,一是朝中有人,二就是必须使钱这两样,必须有其中一样。
邓炳文他是东昌府人,为了谋取这知府之位,他可是花了五万两银子,他只是德州府的推官而已,活动拿下这个位置,可是借了不少的钱,但是这应该是值得的,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只要当上三年的知府,就算不怎么贪,要弄个十万两,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如果再贪一点,再黑一点的话,弄个二十万问题也不大。
但是来到了这里以后,他才知道事情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登州地区经过了吴桥兵变以后,治下的七个县都遭受了兵灾,官军和叛军在这里反复的交战,许多地方打成了白地,民间受到了致命性的掠夺,基本上都没有什么财产了。
而自从平定的吴桥兵变以后,更坑的事情来的,他倒是想大捞一笔,谁知道朝廷颁下了旨意,那就免地方三年的钱粮,以帮助地方的恢复,这就意味着他们没有借口收税捞钱了。
不过这些条例可是难不了他,正所谓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马上就想出了,朝廷免的是田地税,不免辽响和练响,他通过征收辽响和练响,也可以捞到不少的钱,但是他的想法没有获得巡抚大人的支持,巡抚大人不允许他巧立名目的收税,他也就无可奈何。
邓炳文他心里面愁啊,如果不能够迅速的捞一笔钱,还了他欠债的话,三年任期一满,也不知道去哪里落脚,到时候他欠下的债,这该如何是好?
正好此时发生了中都被攻陷,皇陵被毁的这样大好事件,连巡抚大人他也是小庙失火慌了神,同意他的计策,同意在地方收税的,难得巡抚都同意了他们收税,他第一时间就组建了一支属于自己的税丁队伍,专门为他收税。
这一只税丁队伍,打着收税的名义,就跟抢差不多了,他们是按人头来收税,无论是谁都得交二两个人头税,如果不肯交的话,直接就破门而入,把你家里面值钱的东西都给搬走,就是鸡鸭牛羊猪这些东西都不放过,只要是值钱的东西,就往家里面搬,更为可恨的,就是连人家的小媳妇或者是小姑娘,都敢往他们的税所里面拉。
那些实在是没有钱的,石头都榨不出油来的,直接就往县衙大牢里面抓,才短短的两三天,他的府衙门口就堆满了大批欠债的、欠税的人,都被他抓来这里进行严刑拷打,短短几天时间就搞的地方民怨沸腾。
看到这种情况,他本来是有点害怕的,但是当他去后院看见税丁们收回来的各种财宝和金银堆成山的样子,他马上就不管这么多了,反正他干满了三年,铁定得离开这里的,此时不捞一笔,更待何时?
如果是别的地方,还怕激起了民变和灾变,但是这里地方才经过吴桥兵变这样的浩劫,而且也都是一个兵镇,官方势力非常的强大,不是这些泥腿子们说变就变的。
所以他就放心的令他的手下们加大力度去收税,只要他往巡抚那里送去了足够的钱粮,巡抚大人也不会说他什么。
不单是邓炳文这么干,就是远在青州的方若无也开始了放飞自我,大举的收税了,他等着放开手脚收税的场面已久了,如此掏钱的机会他可不会放过。
只有莱州知府刘远桥做不了这种事情,只好跟地方的富商们商量,看大家怎么弄一笔钱交上去,就算是交税了。
莱州地方凋零,根本就没有办法收来这么多的钱粮,根本就没办法征税,为此莱州知府刘远桥还专门的上书了朝廷,指出莱州地方十分凋零,十分的贫穷,根本就没有办法筹措粮草,请朝廷适当的减免一些。
为此刘远桥还受到了户部的申饬,为什么人家登州府没有这些问题,青州府也没有这些问题,反而是你最富的莱州府有这些问题,分明就是刘远桥有邀名买直,收买人心,不肯为朝廷收税之举。
现在的大明朝廷,是有点坑爹,那就是朝廷的官员是以文章道德,来评定其能力的,当然这指的是清流官员们,像刘远桥他们这种监生出身,在浊流上混的人,居然也敢邀名买直,肯定会被整个清流和士大夫们看不起和攻击。
你一个监生出身,浊流上混的人居然也敢养望,是不是想当官想疯了,还是不想干了?如果是他们这些清流中人,不肯压迫百姓收税,肯定是会引来大家的交口赞誉,说他为人厚道,无为而治,但是如果像是他们这些小官员,出身浊流的中人也敢玩这一手,不被朝中的官员骂死才怪。
何为清流何为浊流?浊流就是干这种活的,如果你不愿干,你可以滚,你一个监生居然也想学清流这一般的清高,有本事你就考个翰林,这么干才行。
不过刘远桥它也是有反击手段的,比如说他朝中的盟友礼部给事中王文杰就上书指出:登莱巡抚陈应元大奸似忠,邀名买直,登莱地区经历了吴桥兵变,根本就没有恢复地方,民生凋零,贫困不堪,饿孚遍野,根本就没有能力筹措钱粮,陈定元只是对地方进行了竭泽而渔和敲骨吸髓式的压榨,恐有引起民变之虞。”
不过陈应元现在当红得令,他为朝廷弄来了兵和粮响,正是当红的时候,王文杰的弹劾引不出任何的火花,就算是内阁也把他的折子留中。
所以因为如此,刘远桥还被骂的狗血淋头,被朝廷批评其庸碌无能,无法为朝廷效力,严词申饬,刘远桥他也实在没办法,只好招来了两州五县的官员们和缙绅们进行商议,要求大家都捐献一笔钱粮出来,先把这一次给顶住了。
让地方有了喘气的机会,但是效果不是很好,地方的官员们和缙绅们都不太乐意大人的摊派,要知道他们都是免税的,凭什么让他们为这些泥腿子们捐献?
刘远桥拖拉的做法,令陈应元十分的生气,还特意的上书朝廷,对他这种行为进行了弹劾和批评。
邓炳文他们看见了如此,那就是更加高兴了,他们开始拼命的收税,拼命的加收,希望能多捞一点钱,邓炳文还在冷笑,这个时候刘远桥还傻不拉叽的准备邀名买直,收买人心,就不怕别人弹劾吗?
邓柄文看见有了巡抚大人的支持,有了朝廷的支持,他收税收得就更加开心了,命令他的手下扩大队伍,在登州七县之地进行敲骨吸髓,挖地三尺的收税,他的税丁所到之处,基本上都会把地皮都扒了一层,把无数的人搞得家破人亡,引起民愤。
但是他们这一群人丝毫的没有收敛的意思,还加大征收的力度,对于所有敢抗税的他们一律都进行了毒打,许多人都被打残了,打废了。
就在蓬莱县城之外的张家村,铁匠张二狗看见他的老爹因为欠税被打断了一条腿,他一怒之下,用了他的铁钳捅死了负责收税的人,他也知道犯下了滔天的大罪,让官府拿住肯定是被他们谋害了,他一怒之下就集结了村里面的百姓,一举的把前来收税的十几个税丁都给杀死了。
这件事就像是在一堆干柴中燃起了一把火,邓炳文听说有人居然杀死了他的税丁,马上就令大批的衙役前去张家村拿人。
张家村的人也都不甘示弱,他们汇集了附近几条村的人伏击了打死了前来收税的衙役和税丁门,跟着他们趁势而起,一举的包围了蓬莱县城。
开始本来是几条村的人在闹事的,但是整个登州府都被邓炳文搞的乌烟瘴气,民生聊生,怨声载道,看见有人造反了,其他人的也都跟着动起来,揭杆而起,结果一下子登州几个县的人都动了起来,响应张二狗抗税保生的号召,一下子就汇集了数万人,把登州府蓬莱县城给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