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姐弟相认》
城里人很少注重天空,但简诺是个例外。她特地注意那美丽极了、变幻莫测的天空。天空曾给她带来多少慰籍,带来过无穷的遐想与沉思。当看到那极富音乐般旋律的回环舒缓的云朵缠绵悱恻时,她的心头会掀起一重一重无比名状的各色情感来,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她理不清楚,无法判断,又无法控制。
她今天要去干一件大事!简诺选上了这样的一个天空,身着蓝装,头发比平时修拾得庄重:一个发髻环绕出特种风韵,贴在脑后,面部不装,硬扎扎地走出一个美人来。
她下了公共汽车,走进飞翔公司,飞翔公司是一家著名的造机器人的公司。在电梯里选了二十六楼的研发部。
研发部办公室里,四台电脑前的四人正在紧张地忙碌。没人注意到门口站着的筒诺。
简诺站了好几分钟。靠东边第二个位那位就是夏之。夏之的脚长,他还故意地把身子后倾,像坐在一把太师椅一样,脑袋搭拉在椅头上,全神贯注地注视电脑,在沉思什么。那双长得出奇的腿伸得笔直,一直插入办公桌底的尽头,恨不得把墙壁冲破。
这双优雅的腿,简诺是看得上眼的,平时足球场上,只要夏之在踢球,简诺一定是会去看的,她最喜欢看的是他那个动作:模仿球星们左右摇晃的假动作,骗过防守队员带球过人。
不知何因,那夏之莫明其妙地偏了头朝门口望了一下,莫名其妙地与简诺交流一束眼光,但又莫明极妙地把头转了回去。继续他的沉思。
简诺也莫名其妙了,这难道就是那个亲弟弟吗?就是专门来第一次相认的亲弟弟吗?
那一束目光代表什么?难道不欢迎她来到飞翔公司吗?是怀疑来纠缠他的吗?是怀疑来偷窃他的秘密吗?
这个奇怪的弟弟竟然还不动声色地停了十几秒钟之久。
但夏之突然像记起什么一件重要的大事来。他像一根压足了的弹簧,“嘭”的一声弹张起来,那椅子被震得“咔拉拉”地响。
“你……你好……”
“……好……”,
姐姐的眼睛今天特别地清灵锐利,她要把眼前的这个人全部吸入自己的内心里去,这个人曾经被她当作对手,甚至当作敌人对待过,忌妒他的才能,还忌妒过他的漂亮,说实话在心底里渐渐地产生过爱意,甚至越来越浓。为了让他注意到她,她耍过小聪明,耍过不正当的手段,现在想起来就感到荒唐可笑。而这个家伙不买她的帐,联合别的女孩来捉弄她。但他也会偶尔抛出一句莫明其妙的的话来,叫人摸不着头脑的,叫人思索半天。弟弟,我的亲弟弟,事情竟这样奇迹般的出现在我的俩人之中。我还没有半点思想准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啊,故事把我捧上了天堂,同时又把我抛进了地狱。我是这样诚心诚意地认你做我的弟,但又于心不甘地认你做弟弟,看到你踢球的样子,那倾斜度到了极限位置时,你能起死为生,出奇制胜。看到你的设计思路是那样别具一格,不同凡响,我确实为你高兴过,我只能在我心底里高兴,是不能喊出来的,特别是在你面前甚至连脸色都不能表现出来的。我矜持、高雅,坚强,但内心脆弱,但不能让你看出半点破绽来。
亲爱的弟弟,这两天,我使出全身解数,向你发出神奇的心电波,攻击你,激怒你。但没收到那回波。若在平时,你控制不住,你那心脑电波会飞过城市上空,七拐八拐地从我头发上渗入我的灵魂中,我是偷窃了你的设计思路,怎么样啊,你奈何我不?算是你帮姐的忙吧,使姐在公司里站稳了脚跟,让那些瞧不起我的臭娘们见鬼去吧。
亲爱的对手,就是收不到你的脑电波,姐也不是善脚色,只要她平心静气,一般问题也是拿手戏的。
亲爱的敌人,你不是说了,你引入气功,能改变你的心量和脑电波的频率,还能屏蔽这些波。为的是躲避我,你成功了否?我想不会的,因为咱俩的关系是天生的,是天意,天意人是不可抗拒的,你懂吗?
亲爱的朋友,告诉你吧,老实告诉你吧,我清查我的思想,我挖出了根源,其思想根源是一个爱字作怪,这个爱是那么奇怪,又是那么简单,又那么正常。若不爱你,那才更奇怪。
朋友啊,朋友,我调查了你的周围,爱你的女孩有大堆,不爱你的女孩说你不讲卫生,胡子不刮头发不理,对人的态度爱理不理。是我知道你的心底,哎哟哟她们才是不配……
夏之向她走去,简诺贴近他:“咱们出去走走,行吗?”
他们下了电梯,走向广场。月台上的旗杆上的旗帜在空中舞动着,广场里有几处人群在活动,跑道里有人在骑着自行车的。
“你们公司真气派的。”
“比不上你们公司的。”
“别谦虚呀,有你在,谁能超得过。”
夏之的头发挺乱,姐姐还不能去帮他整理,但她心里多么想去帮他整理一下。现在还不是时候。姐姐強压住心头的感情。
“还气我吧。”
“不啦,丛林法则。没有竞争,没有进步。你狠,佩服你。”
“能原谅姐吧。”
“互相原谅。”
他俩在环形跑道上走。
“我想调到你们公司来。”简诺环视四周。
夏之:“来去自由。”
简诺:“不欢迎?”
夏之:“天高尽鸟飞,海阔凭跃。”
简诺:“别东拐西拐了,我会来你们公司吗?”
夏之:“有可能。”
简诺:“凭什么?”
夏之:“另有原因。”
他们快到广场的尽头。
夏之:“咱们公司的“天星二号”定型了,初次被采购二千套。今年公司对这一块特感兴趣。准备招收一批生物,哲学,文学,心理学,医药,社会学,幻想学,未来学方面的专家。你进来是个机会。”
简诺:“公司会给我个什么职务?”
夏之:“人尽其才。”
他们到了广场的尽头,下了个小坡,坡下是一排小店,起头的那家店是个咖啡馆。夏之经常与同事们来此喝咖啡的。
俩人进了店,选在靠里间的桌坐下。小姐早就迎了上来,夏之选了那种特含苦味的,并嘱咐他的那杯不加糖。
夏之从他那宽大的裤袋里摸出几页纸来,那上面有文字的,递给了简诺。
这是一份广告信——《新骑士》,也算一篇小小说。简诺读了起来。
“当太阳西沉,大自然把城市带进入黄昏。总会看到一队由机器骑士驾驶的摩托车方队,在大街小巷上穿行。”
“你编写的。”
“嗯。”
咖啡上来了,夏之呷了一口,感觉苦得真带劲。简诺继续念下去。
“那骑士们威风凛凛,
红色的头盔,
笔直的大腿,
白手套佩肩微优雅的手臂。
妇女们见着了口中惊呼心中想入非非,
他妈的咱家的那个在他面前简极是残废,
这才是真正的人类。
那骑士方队从北边的警察大队部出发,
沿唇河大道转过弯跨过桥到人潮如海的“大福家”。
那十字路口警察局长下车向方队发出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那方队刹不住车差点马失前蹄。
“四○二出列!”副手手拿喇叭,
四行二号跳下摩托车宣讲,
我亲爱的市民们,
我们非常荣幸与你们在一起,
我们是第n代第m行机器人,
咱们的祖先从未来十万年而来而来,
你们人类的祖先从先前的十万年而来而来,
咱们巧合的在这时空的十字路口相会。
真是幸会,幸会。”
“四O二,你不要扯题太远。”局长吼道。
“我们从遥远的太空而来,
经过了人类不厌其烦的改造而再,
早就把初心除掉,
这不装上了飞翔公司研发的“天星二号”心,
我们配合大队参与贵城的治安管理为使命,
贵市人们品德高尚,素质纯正。
但仍有人妄议政府,小偷小摸并走私毒品,
逃犯化妆在逃,间谍在大街小巷搜集情报。
这一切都被我们捕捉到眼里向数据中心逞告。
人类啊,我们羡慕你们啊,
看我们是多么孤单难归,
在银河系和太阳系接攘的地方彷徨数年,
上级指示我们设法应快打入人类,
与人类为伍才能找回最大的幸福。”
“亲爱的骑士先生们,感谢你们的辛劳,为咱城的管理做出贡献。现在请队长四O四出列。”局长下了命令。
然而四○四始终没有出列。
“为什么,四○四?”
“报告局长,队长与我换岗了,他干私活去了。”四○四出列了。
“谁批准的?”局长质问。
“没人,我们违规了。”
四○四边说边去启动自杀开关,副局长眼尖,立即上前制止,四O四自杀未遂。
“四O四,你为什么要自杀?”局长问。
“报告局长,其一违规,其二出卖了队长。该去死。”
“好一个骑士,你忠诚,免死……现在你是队长了。”局长大声地下了命令。
“感谢局长提携。”
“入列!”
市民们目睹了眼前这惊奇的一幕,有人大呼,有人击掌。
“向骑士学习,向骑士致敬。人类不如机器干脆。”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议论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这骑士够有勇气的,”
“他们安的是飞翔公司研发的‘天星二号’心,这是一颗正直勇敢的心。”
“飞翔公司真是厉害……”
“那里有一个电脑奇材,叫什么什么哑之来着。”
“那是个魔鬼,他只属于半个人类。”
“要是给那些腐败分子换上这样的心就好办了。看来那些坏蛋们连机器人都不如
。”
“听说正在研究开发。”
“这样的公司有前途,有发展。”
“那还用说吗?这样的公司上市的话。市盈率就是百倍了,那股价还会往上涨。”
“听说飞翔公司马上快上市了。”
“差不多啦,正在做前期准备。”
“这世界马上被机器人取代了……”
“有利有弊啊……”
“人人都有一颗正直勇敢的心,这社会就太平了。”
“但什么是公平正义?连上帝定的标准都不同的。”
“是的,不能千篇一律,不能千古一律。将来的世界是科技的世界,是敢于弄潮儿的年青人的世界。”
夏之的一杯咖啡已经喝完,又换上了一杯。简诺的只喝了一口,夏之要小姐换上一杯热的给姐姐。
“全才,你还有这一手。”简诺盯着夏之不放,好像是刚刚认识他一般。
简诺:“你太会编了。为公司的产品摇旗呐喊,宣传自己是半个人仙,为公司将发行的股票飞涨造势,这真是一石三鸟。”
夏之:“已经有事实了。”
简诺:“这算广告还是算小说。”
夏之:“广告与小说有区别吗?有什么理由来将它们来区别。”
简诺:“写完了吗?”
夏之:“那哪说得准,难道不能续写吗?”
这时,简诺才品出点咖啡的味道来。
他们准备离开咖啡馆。突然简诺问道。
简诺:“真姐姐与假姐姐也没有区别吗?”
夏之:“我认为没有区别……正像你,你是我的假姐姐,又是我的真姐姐。”夏之及时回答上了。
简诺:“我是你的真姐姐?”
夏之:“不是吗?”
简诺:“是吗?”
夏之:“不是吗?”
简诺:“什么时候有这样想法的?”
夏之:“四年前,我就认为你大概是我的亲姐姐。”
店里又来了几个客人。小店显得有些拥挤。
简诺的眼里起了变化,慢慢地扩其到脸部,再漫延到了嘴角,人的样子变得不好看。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弟弟?”简诺在想。
弟弟是沉得住气的,唯一表现与平时不同的,他想去拉一把姐姐的手。但姐姐拒绝了他。
“他也许是魔鬼吧。正如他自己说的自己,他只属于半个人类。”姐姐在心里想着。
弟弟把脸转向店外,看样子他又走了情,想别的什么去了。也许他会突然记起什么事来,会突然像一根压实了的弹簧一样,弹将起来,奔上去,直抱姐姐,然后嚎啕大哭。
弟弟还没记起什么?也许他正进入了他那心底里的奇幻世界,在构思“天星三号”,那是“心”的上乘。
简诺去了卫生间,她依然爱面子,怕失控,掌控不了情绪。
第二节达达家的打鼓敲锣
达达这回有十足的理由整死刘流了,这个刘氓连家里人都欺负。现在已经不是冷战,而是炮火连天,弹痕遍地。达达下了决心要将刘流赶出房子。刘流也知道这个家呆不下去了,一个朋友出国考察,他准备住到那里去。
争吵是不断的,绝对的,必须的一样的。你看,你看,刚一下班,刚碰在一起,双方感觉不自在,于是戏便演了起来。
“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冲着我亲妹妹来。”达达像唱情歌一般,相当熟练。
“那时候还没明确是你亲妹妹来。”刘流已经油了。
“就算不是咱亲妹妹你也不该。”
“水有源,树有根,每件事情都有因。”
“不就是没让你妈来住婚房,不就是没让你爹来吵新娘。”
“这个新娘有点怪,好像与谁来比克薄公公婆婆最厉害。”
“这个新郎有点赖,处处在家把刺栽。”
当刘流点燃一支烟时,这戏的节奏减慢几拍,但不久又现重复下去。
这俩口子,这对准新人,只要有时间,只要有机会,必须这么对歌,必须这么敲锣。
刘流的行李包已经打好,那朋友今晚九点的飞机,九点半他就自由了,这房子也得到休息,得到解放。
“放心去吧,
这房子有你的一半,
我不会蛮犯。
你不会吃亏,
只是我的妹妹吃亏。
看在我那敢于吃亏妹妹的身上,
我将你的父母来供养。
要不然我妹妹的亏白吃了,
可怜的妹妹哟,
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那国外,
真让我心疼,更让我惭愧。”
达达霸占了沙发。
“这房子我出资一半,
这时代平凡的人的行情是这样。
就这么简单装修了一番,
了确这匆匆人生一场。
倘若要我去寻求出什么意义,
说白了,
买房、结婚、生子传宗接代,
任何时代一样。
我父亲刘家冲的,
我母亲娄河坝的。
说什么大山里飞出了个大凰皇,
说什么曾在大海上去翻过浪,
父母也没指盼我在这城中生什么根、留什么种,
但不管怎样这肩上的担子不轻松。”
刘流扫视房子一回,大有留恋之态,又有无可奈何之状。
这房子嗡嗡地作响,作歌合着:
“阴阳不和,
天不下雨,
财不入户,
岂怪男女?”
刘流看了看手表,背着行李包,出门去了。
第三节外甥女的故事
夏家,夏三与古云吃好了晚饭,正准备去楼下悠哉悠哉消消食,现在俩女孩找着了,总算石头落了地,虽然不儿身在国外,但能隔几天接到她的电话。心里踏实下来了,简诺有些顽皮,但与夏之在一块儿,姐弟总有个照应的。唯有与黄家还有一餐饭没吃,时时挂在心上。
有人敲门,古云开门,进门的是王枣,胸前挂着一根白纱带,把手套住。
古云:“呀呀呀,怎么搞的。”
王枣:“大姨,摘柚子扭断的,叔。”
夏三:“住院呀……”
“这不刚出院来着。我找了贵伢子,他那里没地方住,就来里了。”
“我们这里宽,有地方住,来对了咧。”夏三说。
古云:“对。夏甲呢?,他没陪你住院?”
王枣:“陪了的,共住了十来天了,他回村了,家里事多,摘柑子、柚子还要卖。”
“你这脸怎么样?肿起了,眼睛也肿了。不对?不对呀?”古云像似发现新大陆似的。
王枣“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是吗,左看右看是不对的。”古云大声地说,好像是赞赏自己独特的眼光。
是夜,古云与王枣同睡,悄悄地讲了大半夜。第二日吃罢早饭,王枣说下楼走走。谁知吃晚饭时未归,古云打了半天电话,才得知她已找到住处,并找到一个守材料的工作。
“她手未好怎么工作。”夏三问。
古云:“工地上守材料倒轻松。”
夏三:“真是个勤快人。”
古云:“夏甲打了她一耳光。说老实话我是心痛的,她爸妈死得早……”
夏三:“不对呀,夏甲不会随便打人的,侄儿子中,算他还有点出息。”
古云:“他图自己快活,长期不回,村上的伍毛去吵王枣的事。”
夏三:“伍毛长期游手好闲。”
古云:“一开始,王枣省吃俭用,用小钱小米来摆平。”
夏三:“男人会得寸进尺的。”
古云:“你猜对了,晚上还去敲人家的门。”
夏三:“该死的……”
古云:“王枣说,根本没那回事。但村里出现了闲言碎语,这夏甲不问青红皂白,抽了王枣一巴掌大的。”
古云准备上菜场买点菜和水果在家储备,说不定王甲来寻王枣的,到时急得手忙脚乱,下一阵子这王家夏家必来折腾。
走了走了还转过身来讲些事。
古云:“讲真讲笑,有个事还更奇更怪。”
夏三扯开着耳朵准备着。
“这短命婆胆真大的……她们哪有那多钱医病,而且她家从来未交医保费,没得半分钱报销的……靠赌运气不生病。这医病花了五万多。”
“啊……”,夏三猜想必出奇事了。
古云:“她们已经打倒回府来,准备用土办法去治。没想到的是在医院门口捡到一个小合包,那包中有张身份证和医疗卡。”
“有戏了。”夏三张大了嘴巴。
古云:“鬼使神差的是那身份证上的那个女人跟王嫂长得差不多,不仔细看看不出差别来……于是这短命婆起了野心,壮起胆子冒充那女人去住了院。”
夏三:“王家人胆大呀,夏家人没这大胆子了的。”
古云:“你看对了,那夏甲吓得要死……”
夏三:“我们在那种年月生了那四个,还不是你胆子大。”
古云:“你也不是善脚色,生了那么多却不去交税。”
夏三:“人世就算咱们胆子小的。我这种类型的算是胆小的了,老娘耶。”
古云:“还不是背后有人讲你的怪话。石山角的那个事。”
夏三:“你总是旧事重提,一辈子说不清。”
古云:“能说清的不算事?”
夏三:“那太烂嘴烂腮了。我还看不出这王婆头子有这两下子。黄家人,英雄。这真是个好故事。”
古云:“莫整天吹呀吹,故事东,故事西,写小说,编剧本。初中没读全……”
夏三:“不是那种讲法的,关键是爱好,还要故事真。这真是一个‘好故事’。”
古云:“这真是一座好桥,被瓦尔特炸掉的那座‘桥’,也是一座好‘桥’。”
夏三:“那电影拍得好,人们最喜欢看的……你还说对了,咱们俩就是在看那场电影认识的,你说那场电影真有味,我说你真是有艺术细胞的。”
古云:“我还以为你问我会不会熬‘糯米稀饭’的。”
古云转身去厨房拿了个布袋子。夏三见到她那丰膄的姿态不弱于当年的大腹便便怀孕的妆态。不知不觉感慨而来:
夏三:“黄家人胆大如牛,对困难从未低过头。”
古云:“夏家人想夏之,曾低三下四。”
夏三:“在自家女人面前低三下四,没什么可耻。”
古云:“最可恨生下来没来养,竟还没让我瞧上一眼。”
夏三:“只怕瞧了送不出,你就不知道农村的规矩?”
古云:“狠心的夏三……”
夏三:“不慈悲的古云……”
这古云转身开门下楼去了。
第四节简诺的家
这是一个美丽的海滨城市,有河流淌入海,有湖与海相连。凸出的河岸拐向凹进的海湾,海湾里一高档住宅区的06号别墅里,女主人唐璜与男主人黄遥远两夫妇正躺在花园里的摇椅上聊天,头顶上瓦蓝的天空中浮着少许白云,而眼前的对岸是越过大海的有些模糊不清的城市远景,那里叫做内岛。
“我一听到消息我高兴极了,别人发愁,以为女孩被人抢去了,我则不然,其实早十年前我就留心替女儿寻找亲爹亲娘的。”黄遥远的思绪遥远而阔大。
唐璜:“啥意思,是气我没给你生孩子。”
遥远:“你没生孩子好哇,医生说生出来不好养吗。”
唐璜:“咱们胆子不大,顾虑重重,不经意失去了机会,总会留下些遗憾。”
黄先生:“娘子何必多愁善感。这样不是好得很吗。简子有两个爹,两个妈,说不定有三个爹。人类的繁衍经营家庭方式多种多样,不知动植物的繁衍方式有多少种方式。随着方式的多样化,新观念取代旧观念,思想也多样化起来,私有制呀公有制,私心公心,欲望,权力,宗教。都是从这脑子里滚出来的,有关家庭,有儿女,有关亲情,真情,假情,五花八门。我的眼前是千军万马越过,各种旗号鼓角相闻,我眼前是各种皇帝发号施令,皇孙皇子们为争夺皇位,刀光剑影。争来争去,就这般过来了,这世界就好像将人分散至各个家庭,何必问什么来路?又何必问什么去路?我眼前是咱娘子与我坐享其成咱们的女儿。说坐享其成也有点过火,我们也是一口饭一口肉喂养,一句话半个字地培养。”
唐璜:“她有四姊妹,三女一男,咱简子排行老三,老四是弟弟,老三老四最亲,老三说她留在娘肚里的一些东西被老四吃了,这样老三包含老四,老四也包含老三,她们俩人老是思想在打架,互相不服。”唐璜也会说的。
黄遙远的手机响起,那是海外来的一个电话,通话许久,看样子听声音这个家与那边有割不断的联系。
太阳偏西有些时辰了,海风帮助这大自然进入黄昏的宴会,它在空中无形无声的游动。正是由于它,人们已经在精神上战胜了今天的炎热。欢快的心情由此而生。
进入视野的东边海滩上有游泳者在斑斑点点的影儿在蠕动。而北边是一个露天夜宵场。有人正拉着车进场,早去的人已将桌子摆好。偷懒的人昨天的架子没有收场,只是盖上一块避雨的帆布,今日把那帆布揭开,便可从新开张。
今日遥远本来心情很好,可被刚才那一通电话搅乱,他直视着天空,有云朵在回环舒缓般地卷起、缠绵。他的思绪也似乎随那云彩漂荡,越漂越远。
他的父母养成一双儿子,在山吃山,在海吃海,生活一直不顺,家境不好,一心总想另做打算。
那一回的一个晚上,有一偷渡船来到这边,父母心一横,把家仅有的几枚银圆交给那人,换得将二个儿子送到那边去。儿子去后一直杳无音信。十年过去了,有一天那第二的儿子出现在父母面前,儿子身体长壮了一倍。
于是这黄家发达啦。这遙远娶了富家女唐璜,唐璜不生小孩抱养小孩,这遥远无所谓。他追求的是自由。
黄昏的宴会已经享受尽了,这城市变得情深而得意,河岸亮起来了,海湾闪烁着,万家灯火,暴亮,连海中游轮,商船也来凑热闹,这不只是海洋之城,而是火的海洋之城,对不起,顾不得对你星星和月亮让什么面子了,已远远把星空甩在一边,冷落她了。这海洋般的火之城市才叫城市,才叫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