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妄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名为沉痛。
它以血色拼凑,风声亦是亡国的哀吼。
他看到一把火烧毁了所有,他看到数十万人蹒跚如迟暮,锁链牵着每一个南陌人,走向另一个国度。
……
荀妄清醒之时已是夜暮,窗没合上,风有些凉意,还夹着清冽的桂香。
已是秋季了啊……
他望着头顶的纱帐,心中涩疼着,又莫名有着难以言喻的畅快。
他谋划了半世,为权,为人,这竟是多年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城主醒了?您已睡了一月了……”
外头有人听到动静,推门走了进来。
哦豁,这安稳觉睡得还不短。
荀妄如是想着,见着眼前人,却有一瞬空白。
这……这不是他的副将么?
就在他跟前断了气,怎么会……
难道说,这一切真的是梦?
他还未进犯九御,那场黄沙惨案也未发生?
“城主,您可要进食?属下让人备了些流食,您……”
荀妄一瞬怔愣,注意力全落在那两个字上。
“城主?这……是在唤我?”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有些陌生的房间,却很宽敞,配置也是按照他宫里的样子仿制的。
可他很清楚,这绝不是在他的府邸。
这是在做什么?
角色扮演?
他心底没来由升起一股情绪,眼神执拗,“错了,你要唤我为王爷!错了,一切都错了……”
“城主,您……您冷静一下。御王……御王殿下在外头等着您呢。”
那副将低下了头,没有多的悲痛,更多的是释然。
“御王?你说夜挽白?他在哪?这是我南陌的地盘,他怎么敢来……他怎么敢?”
他喃喃着,一遍遍强调着,说给自己听,步伐朝着外头,大步走去,像是要急需寻求一个答案。
“王爷!”后头的副将唤了他一声,语气有些重,“城主,南陌……已经亡了……”
荀妄脚步顿了顿,没说什么,临出门却绊了一脚,有些踉跄。
……
“夜挽白……夜挽白……”风吹凉他的心思,走过外间,便看到他等了许久的假想敌。
“一个月,让你失望了。”夜挽白转过身,没有披着战袍,只是简单的水墨丹青色,他看在眼里有些发烫。
这就是荀妄最不喜夜挽白的地方。
明明……明明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被厌弃……被抛弃。
可他活得狼狈,终陷于权力的争夺,步步为营,满心算计,成为无时无刻不在伪装的虚影。
可夜挽白呢,他为何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他为何不去争?
为何能放得痛快?
又为何……在被世俗抛弃之后愿意为他们重拾光明?
“成王败寇,你不必多说什么,要杀便杀?”话一出来,荀妄觉得自己愈发虚伪。
事到如今,他早已选错了路,又何必在死角妄图捡起这最后一点尊严?
夜挽白似没听到他的话,语气带着商量:“你不是想要南陌的皇位么?南陌既是没了,这皇城便交由你管制吧。”
夜挽白知道他为何要一再挑起争端。
说是为了权,可争权夺利的背后若没有一段因权而丧的失意,又为何会去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