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
地冷!
“哈哈哈”
狂笑响彻冰天雪地。
可等这笑声一停,须髯大汉那双狰狞暴虐的眼睛已死死的盯着远处风雪中模糊不清的身影,像是带着无法言说的恨意,这恨意就像是熊火,难以遏止,长刀一扬,他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宛如一头发狂的凶兽,直扑而上。
“爹!”
聂风望着一身气息愈发凶残可怖的父亲心道不好,急步的朝大汉追去,只是以他的速度又如何追的上,他始迈出不过三两步,远处的雪中已起惊人气息。
厮杀已起。
凌冽北风吹过,挟着漫天飞雪。
“铮铮铮”
如惊雷,似急鼓,聂风就见风雪中大汉手中雪饮翻飞如白芒流转,心头已是一凛,以往所见父亲用刀向来以势压人极尽凶残霸道,不想今日还有这般巧妙的用力法子,简直打破了他心中以往用刀的观念。
可他的对手呢?那个影子?
都没有。
聂风紧紧的瞧着,亦在一点点的贴近战圈,可是他穷极目力却是什么都没看到,只见到父亲一人在那咆哮嘶吼,像是有着浓浓的不甘。
不对,不是没有对手,这世上并不一定只有人才能算作对手,他通红的小脸忽的一紧,但见风雪中一道异常隐晦的紫芒在与雪饮搏杀,而那急促的争鸣声便是又二者碰撞所生。
聂风圆圆的眼睛慢慢瞪大,那竟不是个人,而是条异蛇,粗细如小指,速度快的惊,一身紫鳞更似刀枪不入,与雪饮这般天下利器碰撞竟能生出金铁交击的脆响,实在不可思议。
可那个说话的人呢?他虽年幼但却不会天真的以为说话的就是那条异蛇,视线一扫,果然,那人仍静静地立在那里。
难不成这异蛇是对方驯养的宠物?
他这边正想着,战场中遂听一声癫狂怒吼。
“好畜生!”
短短三字,聂风双眼猛的一缩。
因为那人出手了。
风雪中只见那身影抬手一弹指,一道四尺青芒瞬间充塞在他的眼中,似夺取了天地间一切的光华和颜色。
“叮!”
聂风看的分明,那青芒是一柄剑,一柄没有剑鄂的狭长利器,直直飞离而出如流星般朝自己的父亲洞穿而去,弹指刹那,已在眼前。
刚一刀将那如跗骨之蛆般难缠的异兽迫开,聂人王眼角已多了抹冰寒森冷的剑光,竟是比之前那缕剑气更疾更快,还是同样的位置,直抵眉心,可威力却天差地别,剑还未临他头颅此刻已是几欲裂开。
一身疯魔般的气息竟因这可怕一剑隐隐消散几分,被骇的一身冷汗。
不甘,他确实不甘。
脑海中闪过一个女人的容颜身影,怔愣的瞬间他眼中红芒竟然再涨,像是体内真的有股如火恨意在燃在烧,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还有血肉筋骨,披散头发竟是以肉眼可见多了一抹霜白,肝肠寸断,那种不能形容的痛苦。
“啊!”
可怕怒嚎下,他一身气机竟也涨了数分,也更加暴虐了,像是没了人性的凶兽。
与之前同样的反应,身形一扬,手中雪饮刀一横。
“叮!”
刹然,聂风就觉双耳蓦的刺痛非常犹如针扎。
无人所持的长剑正点在了雪饮刀身上,方圆周遭风雪在这一刹那诡异一滞,继而化作齑粉,像是白雾。
刀剑甫一相遇,聂人王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口中“哇”的一声已是吐出一口血来,可这一剑之威并非技止于此,相遇一刹那剑就好似有千万斤之重,又仿佛像是一座山撞来,聂人王身形在雪中是直直向后滑去,双臂青筋暴跳看着就快脱离身体一样,极为吓人。
周遭雪岭冰原委实遭了央,聂人王过处,两侧尽是气劲冲撞而生的可怕激响,一时间是山崩地裂。
直滑出去几近十数丈,聂人王瞅准时间右脚向后单足一撤,脚下冰面齐齐炸开,只是他身前的剑如今像是收到丝线牵引般倏然撤开。
正欲催力的聂人王顿时失了对手,身形一个踉跄,口中又是一口逆血,聂风见状眼露焦急忙上前欲扶,却听。
“滚开!”
低沉的嘶吼声中,那风雪借着一吼之力像是石子般朝聂风脸上激去,生疼不已。
再看风雪中,那乌青长剑竟是在空中折了个方向,飞回了那人的身边,在其周身绕了一圈,斜插在雪里,神乎其技的手段看的人瞠目结舌。
然而聂风却惊慌到了极点,只因那人又抬手了,这一次,不是剑气,不是那利器,却是一指点入风雪。
令人悚然的一幕出现了,便见那人探指点出的瞬息,他身前的风雪此刻像是有生命般分了开来,像是小舟划开的水面,天地间垂落飘散的风雪一指被截断,那划开的切口充斥着让人难以形容的心悸,没有惊人的声势,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一缕无形无色的风吹过。
所指方向还是他老父的眉心。
聂风感觉得到,这一剑不同于前两剑,无法抗拒,无法逃避。
连他都是浑身忍不住的颤栗。
“杀!”
一声暴喝,聂人王手中刀光再现,白芒如大浪是冲天而起,凛冽杀意震惊四野,所散刀劲竟是在雪中凝结成冰,厚有三尺,寒气逼人。
正是傲寒六诀之“冰封三尺。”
暴喝之余,他腰身一扭,可怕锋芒已在空中划出一扇巨大刀影,白光闪动,刀未至,寒已生,空气像是都欲凝结,欲封锁对手的行动,抵消这惊人杀招。
聂风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屏息静气,再提内力。
一刹,眼中所见,只见那风雪豁口前,自己老父全力而为的一刀竟如摧枯拉朽般不堪一击,刀劲所凝寒冰莫说碎开,便是残渣都没剩。
看着一头灰白相间满头枯发的父亲,他口中已咬出血,尽管他杀孽再重也还是自己的爹啊,他现在只有爹了。
幼小的身躯竟然强压恐惧,朝聂人王冲去,似是已看见父亲的败亡之局。
“风儿,别过来!”
不知是死劫将至,还是杀机临身,又或是看到自己骨肉冒死来救他,疯魔中的聂人王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爹!”
听到这句话,聂风已是泪目。
然后,就听。
“啵!”
古怪的异响自雪饮刀身上传来,一层肉眼可见的涟漪当即蔓延开来。
而聂人王的身后,雪岭是轰然多出来一道剑痕,蔓延向不知处。
长刀杵地,那壮硕的身躯此刻像是僵在了那里,继而浑身一颤,似牵一发而动全身,遍体是迸溅出数十道血花。
如此伤势他竟然还能咬牙不倒下,而那冷寒刀身上,一抹指印正浅浅的烙印其上。
“爹!”
聂风双目噙泪,奔到老父身前展开双臂,生怕那人再起杀招。
切开风雪的豁口在慢慢愈合,另一头,那身影已是清晰,同样是一个年岁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正静静地立在一雪丘上,身旁插着一柄长剑,肩头盘着那条异蛇。
对方竟果真是个少年。
他惊,聂人王更是震撼非常。
只不过,他们都看不清那人的面目,盖因对方的脸就仿佛是一片混沌,唯有一双澈净的眸子张着,望着这命运多舛的父子俩,望着聂风那惊惶、忐忑、不安的眼睛。
“莫要再来扰我修行!”
少年沉默了好半晌,清冷的声音才落下,然后提剑转身走向另一边,一个转身便已了无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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