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赐教!”
清冷嗓音如近在咫尺,有若耳语。
山洞内,除了拉胡琴的沉郁中年汉子外,其他一仆四虎尽是未有变化,仿佛什么都不曾听闻,只是等着。
“请!”
洞外本是呜咽的呼啸声便在这一刻生了可怖变化。
“轰轰轰”
风声已非风声,像是大浪淘沙奔腾席卷之声,又似战场上金戈铁马纵横之声,更似擂鼓,宛如大地上有巨兽在腾动,震撼非常,轰鸣入耳。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是隔空交手。
似他们如今这般剑道修为,剑意若是弥散开来,万物皆可作载道之器,又岂是等闲。
雪岭上,心照不宣,双方以那姓聂的父子俩为界,随着琴萧交鸣,异变已起,看的聂风目瞪口呆。
但见那箫声一侧,本是洁白飞雪此刻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漫天死灰,像是无数灰烬般飘洒,转眼天地风雪再分两色,一黑一白。
而因那箫声一个骤高的曲调变化,黑雪霎时分散聚合,不过眨眼的功夫,但见人影幢幢,诡谲难言。
邃然。
“起!”
耳边依稀惊闻喝语,杀机毕露,那黑雪中浮现出的无数人影伴杀声而起,像是一个个成名已久的绝代剑手,手持风雪长剑,蓦的越过了那条界限,直扑另一侧,飘忽无常。
似一声令下,一人起,无数黑雪如巨浪冲击而过,其内隐见无数风雪所成身影,时聚时散,杀将过去。
就见另一侧本是如一张白纸雪白无暇的飞雪登时就如沾染上了一团墨渍般难看,那墨渍更在飞快扩散开来,像是要染尽天下白。
错觉间,作为唯一观战者的父子俩此刻是齐齐变色,那风雪中竟能传出金铁交击的碰撞,还有无穷剑气缭绕,稍纵即逝的刹那虚空已是一道流光划过。
天大地大,眼中所见雪已非雪,乃是两位绝代剑客在厮杀,闻所未闻之变化,又似两位旷世国手,以这雪岭为棋盘,风雪黑白分作子,执子厮杀,你来我往,惨烈非常。
只在先后。
黑子先手,白子亦起变化,如昼夜交替,那飞雪中竟是悉数散出晶莹光华来,好似莹白乳色,缕缕交织流淌,汇聚如流,前所未见之光,却光明正大,像是旭日东升之晨曦,驱散了一切黑暗与阴霾。
飞雪再归洁白。
正是浩然之气。
可还未结束,
那白光愈发璀璨,且范围更是越来越大,光芒所照之地,如煌煌大日横空,一切晦暗之色尽是退散,越界而来。
“杀!”
不惊不怒,不喜不悲,风雪中一字再落,念头已生。
聂风本来看的震撼更是看的入神,此刻猛的惊闻杀字只觉自己的心神顷刻失守,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他是一步跃出脚下的方寸之地,跳进了风雪之中,观棋者登时入局为子,本是俊秀的面孔如今赫然变作冷漠,他探手一抓,飞雪凝聚,手中已多了一柄三尺冰剑。
聂人王脸色剧变,见儿子气息古怪心中暗道不好就欲伸手去抓,可一切变化实在太过突然,他又如何反应的过来,口中大呼一声“风儿”,便想紧随而去,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耳边像是听到了一声轻叹。
“唉!”
然后就骇然的发觉自己身体像是不受控制般,手中雪饮插于土中身体一跃而起,跳到了另一侧,抬手一握,手中亦多了一柄剑,却是一截木枝。
父子对立,已是对手。
琴萧依旧。
“铮!”
刹然生起的交锋,宣告着再起的比斗。
“叮叮叮”
一息间数以千百次的剑器碰撞密集如雨落,急促的让人难以想象。
剑光,剑影,剑招,剑法,用剑之技艺,此刻借以这二人,施展的是淋漓尽致,能到达他们这个境界的人,剑之技艺无不是臻于完美,所施所为早已超乎了世人的想象。
惊艳,若此刻有剑者目睹这一战只怕会生出自惭形秽之心。
二人之剑皆已人剑共通,此刻一招一式无不是信手拈来,近乎于道。
只不过,这世间万物有缺,月有圆缺,日有生落,剑法又岂能真的没有一丝破绽,更何况莫名剑法
聂人王手持木枝,木枝为剑,手中所施便是莫名剑法,双方不过交手三息,聂风是招招受制,如梗在喉,咳之不出,咽之不下,像是已被对手洞察先机。
可亦在这三息间,聂风手中繁复多变的剑法兀的一变。
山洞内,那一直未有过任何变化的中年散发男人眼里终于是现出一抹诧异,盖因聂风现在所施展的,竟是“圣灵剑法”,如此变化实属无疑。
“莫不成此人是剑圣弟子?”
他心中暗思,只是这个想法马上就被他否定了。
眼前所见,竟是。
圣灵剑法第二十二种变化?竟然是剑二十二,剑圣久居“剑庐”早已闭关数载,至今仍未有出关的传闻,若他已堪悟剑二十二恐怕第一个找的便是自己,只是既未出关,想来必然还没悟得这第二十二种变化。
可他现在这个对手却施展了这一招,实在让人不解。
然而,赞叹归赞叹,诧异归诧异,身负莫名剑法臻至“天剑”的他早在当年见识“剑二十一后”便已感悟到了这“剑二十二的变化”,p之招已在心中。
雪岭上,聂人王剑法亦是一变,谓之“名不见传”,一剑刺来,如羚羊挂角,聂风本是无缺的剑法竟是在这一剑下给找出个破绽来。
孟秋水眼皮微抬,看着这一剑心有变化,到底不愧是武林神话,一身根骨悟性得天独厚,除却未来的风云外,恐怕也就属他最受天地钟爱了。
只可惜,聂人王的那一剑并未落下,非是聂风躲开了,亦非聂人王收势,而是被挡住了。
琴萧之声戛然而止。
场中父子两人,一人木枝为剑,一人寒冰为剑,所施剑法竟是相同,针锋相对。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聂风居然临阵变招,使出了“名不见传”,真是奇哉怪哉。
父子二人是如梦放醒。
雪窟里,看着手里炸去半截的洞箫,孟秋水失神之余笑了笑。
“天剑无名,还真是不同凡响啊!”
二人先以剑意相斗,以他现在的境界毫无意外是输了一筹,再以剑法相斗,勉强算是平局,技法道三昧,已尽其二,孟秋水摇头,技不如人啊!
可他神情并无任何沮丧,只因还有剑道未争,拍了拍身上的冰屑他已长身而起。
“留待以后吧!”
说完,他没有迟疑的走进了外面的风雪,匿去了行迹。
而那个山洞里。
无名是神情默然的坐着,看着胡琴断掉的一根弦丝,叹了口气。
“走吧,随我退隐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