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肉身逆生而死,自比天地,好一尊人魔,不,应该说是尸魔,不过,想要与天比高,你也得先有命活下来!”
沉浑的声音如刀锋划过,气机毕露,难掩锋芒。
黑发青年自北而来,他袒露着古铜色的上身,颈带骨链,胸膛上还烙印着猩红的古老图腾,仔细一看,乃是群狼拜月之像,气机流淌过处,便犹如活的般,似是随时会自青年身上窜下。
最邪异的是他那一双眼睛,颧骨微凸,双目凹陷,脸颊好似刀削,眼珠一经转动就给人一种好似被狼盯上的错觉,满是兽性。
狼顾之相,仿若与生俱来便是如此,又好似他本就是一头狼,而非一个人。
瞧了眼地上尽数毙命的八千精骑,又看了看南都上空阴沉如海的雷池,青年无动于衷,负手而来。
“在下北燕无双王,拓拔无敌,未请教?”
来者语出惊人,赫然是北燕年轻一辈最强者。
他说完却又笑了,眼珠子骨碌一转,扫视着东南分成犄角而立的道人与书生,当下咧嘴一笑,残酷无比。
“算了,本王对死人的名字没什么兴趣。”
他之所以如此说无非是因为“道人”与“书生”的身份实在不同凡响。
道人既是“道子”,那书生又怎会是寻常普通之辈,此人姓“董”名“克”,正是儒家当代的状元,才冠天下,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传闻曾立誓此生必要览尽世间书,明遍天下理。
再加上一个他拓拔无敌,实难想象这天下还有谁能抵他们合击之功。
倏然。
青年,道人,书生,齐齐目光一抬,便见一尊非人身躯冲天而起,白发如云,眼吐灰芒,周身尸气弥漫,偶露肉身一角已是非常人那般的血肉之躯,而是呈一种惨白的死灰色,其上晦涩咒文满布,毫无生机人气,看的人头皮发麻。
浓郁如雾的尸气中,一只惨白右手蓦然探出,一把将那颗滴流转动的尸丹攥入手心,张嘴吞下。
一刹那。
天地气息,此刻便如狂风般掠向四面八方,震惊百里。
滚滚尸气在尸丹入口的刹那齐齐涌入那凝立在天空的身影体内。
雷池之下,不过十数个呼吸,那人,终于是再露真容。
便是大地上的三人如今也看的不禁有些微微色变。
非人,当真非人,但见那人背后一双肉翅破骨而出,身躯上咒文满布,不断吞纳着一切生机,化作死气,反哺自身。
最骇人的,只见他双翅一展,脚下大地已是肉眼可见的变的干裂,本就是生机尽绝的死地,如今就像是那经年形成的干涸河床,不停龟裂,如烘炉降世,大地开裂,天空崩碎。
一切生机,俱在湮灭,这便是赤地千里。
物是人非,亦不过如此。
尸丹入体,孟秋水一身气息节节攀升,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一刻,他对这天地的明悟前所未有的清晰。
看着那三人,他紧抿的唇一启,内里獠牙隐露,低沉沙哑道:“不容?错了,都错了,从一开始便是如此,非是你们容不下我,而是我,容不下你们!”
语毕,他抬手一指,赫见指尖一道绝灭的寂亡气息瞬间破体而出,如有人手持毛笔在人间捺了一笔。
只这一笔,一道惊天鸿沟是以那道人为起始,蔓延向剩下的二人,地动山摇。
“好,本王如你所愿。”
神情一正,拓拔无敌竟然率先出手,双腿一曲一直,人已是离地而起,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刀来,翻腕一转,一道可怕刀芒瞬间斜飞而出,杀气滔天,如长河横空。
“无以规矩,不成方圆。”
书生神情平静,口中低声一念,他手中书卷应声自行翻动,就见无数个天地气息形成的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如洪浪自书中冲出,化作一条条链锁顺着那一指之力攀附而上,如上枷锁。
竟是能锁天地气息。
还有那陈希夷,手段比之当初愈发不同凡响。
“道法法不可道!”
他背后木剑自行跳脱而出,在头顶一转一旋,一股如水气机瞬间将他包裹,剑气落下,就如石落水中,抵去了这一招。
再看那拓拔无敌,身形直扑而上,手中刀光闪烁连连,竟是欲要和孟秋水贴身一战。
面无表情,孟秋水双翅一卷一动,天地如化汪洋大海,气劲生刃,狂风过处直是飞沙走石,刮地三尺。
“好强!”
拓拔无敌眼中杀机更是暴涨,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身形却能久滞天空不落,他眼中桀骜之色更是形露于表。
张口一吸一吐。
一声桀骜的狼啸瞬间是破口而出。
“嗷”
周围天地之气瞬间如水排开,涟漪层层如浪。
“精神道?”
孟秋水眼眸一动,身躯一抖一震,本是隐成禁锢的气机瞬间被震的支离破碎,右手更是猝然抬起朝拓拔无敌虚抓过去。
只是抬臂探手的功夫,尚在数十丈外还在为孟秋水强大肉身而震惊的拓拔无敌倏然惊觉面前虚空悄然多出一只手来,而那手的主人尚在原地未动。
当下眉头一紧。
“空间之道?”
话刚出口,一只手便已落在了他的胸膛前。
掌刀相遇的刹那,拓拔无敌就见自己手里的刀在那一只手的面前僵持不过片刻竟然如雪消融,眼看那只手就要落在他的胸膛上,忽听。
“天地雷霆,听吾号令!”
“轰”
天空一道粗如屋顶的紫雷瞬间如神剑贯向人间,落在了孟秋水的身上。
一时间激起尘嚣无数,南都多出一个大坑。
只等拓拔无敌抽身退开,雷霆过后,尘嚣散去,才见那天空虚立的身影竟是动也不动,寸发未伤。
“好惊人的肉身!”
强以那董克目睹这惊人一幕也不禁讶异,雷霆本就为天地一切邪祟克星,可对方竟是单凭肉身生生扛了下来,而且丝毫不伤。
“看来,今天你们不仅杀不了我连自己的命也得留下。”
孟秋水面无表情,双手立时捏印而起,掌心一合,其内光华隐现,天地骤起剧变,惊变的是他身后,准确的说是远方无沿的幽海,如同受到牵引,无量海水应声而起。
这一幕看的拓拔无敌勃然变色,阴沉不定道:“神通?你竟然懂得神通?”
不光是他,便是道儒教传人也都是齐齐失色,各自皱眉。
短短不过十数息的功夫,那海浪暴起百余丈,甚至仍是未停,节节拔高,百丈,三百丈,五百丈……
孟秋水双翅一展,并合双掌倏然一分一抬,那无量海浪登时再拔起一段高度,如天倾地覆,万顷海浪是遮天蔽日。
“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