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东宫。
时近深秋,便是这皇宫高墙,也挡不住丝丝凉意。
太监们正在院内浑汗如雨,太子却在堂前舒坐,享受着这难得的午后阳光。
谢玖端过果盘儿后,便绕到司马衷身后为他按摩肩膀,温顺的如后世初婚的小媳妇儿。
“诶,本宫何其操劳,以储君之尊仍要督促太监练兵,杨济那厮真不地道,竟不肯为本宫分忧。”
东宫二臣中,杨济允文允武,是有带兵之能的。
“噗!”
谢玖妩媚的斜了太子一眼,啐道。
“天下之大,也就是殿下您肯用太监为军,太监那是何等身份,杨先生顾念羽毛,怎可与之为伍,
您自疯癫,若逼迫杨先生,人家宁肯辞官呢。”
“诶!”
司马衷可算是领教了这人分等级的时代,不由得有感而发。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谢玖眼中一亮,赞一声好句。
是啊,别人都笑话太子痴呆,可太子真痴呆吗?
痴呆之人,可能从刘公公刀下救了自己?
痴呆之人,能创那术算新法,让皇帝都下旨褒奖?
之前的术算之法,现在的队列行军,世人皆拿太监宫女当下等人,只有太子肯加以调.教,委以重任。
谁人不是有手有脚,就算是五陵豪杰,死后亦是一捧黄土,不正是太子所言,“他人看不穿”吗!
再看太子此时做派:
儒服微微敞开,无礼的露出肚皮,右手扣完鼻屎往袖口一擦,便径直抓起瓜果食用,
就连汁水沿着脖颈横流都毫不在意。
好一个“无花无酒锄作田”的洒脱倜傥!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此时的谢玖已然双眼放光,恨不能钻进太子怀里撒娇一番……
就在这温情无限的时刻,有太监来报,杨济张华二臣求见。
知道太子有正事,谢玖起身告退,径直去了书房。
心说,须得赶紧记录下来,太子刚那妙句,若是不与人分享岂不是太过无趣……
“殿下,之前您交代的铁匠铺一事已经办妥,地点在洛阳城南,因位子偏僻生意向来不好。”
张华拱手言道。
“此铺乃是一陈姓老匠经营,正好也有将铺子转让出去的想法,只是,只是要价忒高,竟要咱三万好钱,
臣私下算过,您若是想打造东西,可将那老匠和他三个徒弟留下,
再采买材料等物,须得五万钱才堪运转!”
司马衷微微皱眉,他想到了洛阳地贵,却没想到竟贵到如此地步。
一个位置偏僻,生意不佳的铺子,竟要三万钱才肯转让!
可特么那马蹄铁马鞍,离了铁匠铺根本不可能。
“五万便五万,张先生自去内府取前办了吧,另外,那陈老匠和他那三个徒弟须得签个保密协约。”
司马衷又将目光投向杨济,脸上丝毫不见往常玩笑。
“如今本宫只有你二人可以信任,杨先生,你得从你杨家私兵中,挑选武艺忠心皆为上选者,替本宫看守此铺!”
马蹄铁和高桥马鞍,若是流入胡人之手,那自己便是历史之罪人,司马衷已做好打算,待与那狼女事了,便将此铺交与父皇。
二臣听司马衷语言,自知事关重大,肃然应喏。
“殿下,茂先那边事了了,微臣这边可不好办啊。”
杨济苦着脸拱手道。
“三日前,微臣扮做豪商与那马家商铺接触,将欲求购良马百匹之事告与那掌柜,
当日那掌柜言说会与家主商量,谁知第二日臣下再去,那掌柜竟说他们不做私马生意,
想来是把咱们当成官府之人了……”
诶。
司马衷暗叹口气,他那皇帝老子早说了,杨济性格执拗,
如此需要变通,随机应变之事,自己却因他出身富家,比张华更像富商而交与他,
这岂不是所托非人吗?
“况且,臣亦是打听了洛阳私马价格,一匹就要一万钱上下,
如今殿下将五万钱拨与张华,咱府上只余七八万钱,也不够采买百匹良驹,
殿下,您看买马之事是否作罢?”
司马衷摇了摇头,自己买铁匠铺就是为了造那马蹄铁和马镫,若没了马,造之何用。
“难道就没办法见到那马家家主吗?”
此时要想促成,不见正主是不可能的。
“嗯……”
杨济略一沉吟,开口道。
“殿下不能暴露身份,若要见面嘛……
臣听闻那马家家主三日后将于西子楼举办诗会,准备比文招亲,
马家家主名唤马莹娜,家资丰厚不说,本身亦是波斯难得的美女,所以近日洛阳才子各个摩拳擦掌,恨不能马上赴会。”
西子楼在西子湖畔,此西子湖并非西湖,而在洛阳西郊,因古时西施在此游水得名,其湖秋景甚美,司马衷亦有听闻。
“呵呵,真是奇也怪哉,一个波斯女子也玩比文招亲,她看得懂诗词吗?”
司马衷摇头笑道。
“殿下不知,此女长在汉地,实际与汉人无异,坊间还传闻其乃是蜀汉马超之旁亲。”
“嗯?”
司马衷一愣,心说这马超怎么又变成波斯人了……
“杨先生,这诗会可有什么请帖之类?”
杨济摇头。
“那倒没有,不过届时这诗会必然人头嚷嚷,想要借此结识这马莹娜亦是不易啊……”
又聊了会儿,杨济张华二臣才自顾离去,司马衷暗自思量。
战马的事儿,杨济二臣是指望不上了,三日之后自己少不得要想办法出宫一趟。
这都好办,只是未曾想战马竟是如此之贵。
以前看古装片,只觉那一队队骑兵威风凛凛,未曾想这特么都是一万一万的钱财啊。
原本还够,可给了张华五万钱,自己相当于亏空了五万,该从哪处弥补回来呢?
司马衷不由得将目光投到那两缸臭豆子,心说这酱油若是酿出来,想卖些钱财还是容易,偏生还要等几个月。
“嘿,前世那些扑街作者写的小说呢,现在给老子来一沓,保证全订……”
前世司马衷虽不是出身大富之家,父母只是寻常大学教授。
可自打他记事开始,就没因钱财发过愁。
上学,报班,买各种学习用品,以致后来上了大学的学费生活费,他只要开口父母皆是无不满足。
哪怕他后来交了个女朋友,每月支出翻倍,父母供应也都无二话。
直到毕业找工作,拿到工资之后,有时怕他钱不够花,父母还是会给他塞点儿,哪像如今当太子,连工资都没有。
想起老妈,真是怀念……
“嗯?”
自己前世有妈,这一世,不照样有个妈么,还特么是个皇后呢!
想到这儿,司马衷眼中一亮,暗骂自己傻蛋,一国之后,那得有多少钱啊。
“三,三德子,快去给本宫请示父皇,就说几日未见母后,本太子甚是想念,欲往福宁殿为母后请安!”
如今禁足未解,要想出这东宫甚是麻烦。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