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瀚接到姐姐的电话,慌慌张张往家里跑。到家里,才想起,这时候,还不到四点,清芬还没下班,他坐在炕沿上,又忽地站起来,要去清芬工作的学校找她。刚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转念一想,再有一个来时,清芬也就回来,还是等她回来,再商量一下怎么办吧,想到这儿,他又走折回屋里,抽出一根烟点着。
清芬下班回来,一进门,发现济翰坐在炕沿上,边换拖鞋边:“今咋回来这么早啊?你看看你,回来了,也不知道把炉子先打开,暖和着屋子,你也不嫌冷?咦?咋连饭也不做了?傻呆着干啥?”
清芬见济翰不出声儿,抬起头来看了看济翰,见济翰眼角挂着泪,吓了一跳。忙把手搭在济翰肩膀上问:“咋了?工作上出差子了?出事儿了?”
济翰摇了摇头,清芬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你看看你,吓死我了,你的工作太危险了,总让人挂着,我看,得找我哥,让他抓紧托人,调动一下,老是这么着,我可吃不消,你看看,快摸摸,宝宝动得厉害,又踢我了。”清芬也不管济翰听不听,自顾自地继续:“咱们得好好筹划一下了,咱们的宝宝,将来可别像咱们似的,要啥没啥!吃顿肉,都得思量半。”
清芬见济翰不搭腔,推了他一把:“你有啥事儿,快点不就得了?你看看你这样子,快当爸爸的人了,还这么着,一脚踢不出个屁来,真是急死人了。”
济翰:“我姐来电话了,咱爸病了,病得不轻呢。我得回家一趟。”清芬:“你爸不是身体挺好的吗?怎么就病了?还病得这么重?你姐啥了?啥病?要紧不?”
济翰:“我姐,要漳人,把咱家的牛牵走了,咱爸受了刺激,精神失常了,要送医院去治一治,让我回去一趟。”清芬:“你回去,我咋办?我这怀着孩子,身子一比一笨了,做饭都不能做了。”济翰:“你回你家呆几吧,我料理好了马上就回来,我明去场里请假。”
清芬的脸色渐渐阴沉起来,济翰见清芬不高兴,停顿了一下,陪着心:“我不是不心疼你,这不是家里出事了吗?二弟在济南上学,我是家里的老大,我得回家去料理一下。要不,屯子里人不笑话咱?咱们不顾家,不孝顺。人要脸,树要皮,咱不能让屯子里的人戳脊梁骨,你,对吧?”
清芬站在屋子中央,叉着腰,指着自己的肚子:“就你顾家,你孝顺,你要面子,我咋办?我这可是快到日子了。你看看,你家里这些事儿,我原指望着,坐月子的时候,让你妈来呆一个月呢,这咋办?生孩子的时候,谁来伺候月子呢?我妈没的早,你我可咋办呢?这不是欺负我没妈吗?”着,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济翰赶紧从炕沿上下来,拉过清芬,把她按着坐在炕沿上,陪着笑脸:“你别着急行吧?我们一起想想法子。你看,我爸病了,我不能不管。你呢,我也不能不管。”清芬甩开他的手:“你这一请假,又得扣工资,本来挣得就不多,还得花路费,这来回不得一两百块钱?家里哪有钱呢?你借的钱,刚刚堵上,真是一个窟窿接着一个窟窿。”
济翰一听她这个,心里也不自在起来,声:“是啊!我爸这一住院,还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呢?”清芬一听这个,忽地从炕沿上跳下来,眼睛瞪得恨不能吞下济翰,济翰吓得一缩脖子。清芬尖叫起来:“你什么?你爸看病的钱,都要咱们拿?咱们哪儿有钱啊?你算算,你挣的那点工资,我这生孩子住院还得花钱,啊!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济翰手足无措,站起来,又坐下,伸手去给清芬擦眼泪,清芬扭过一边,推开他,嚷道:“别理我,别烦我,走开!”济翰抬起的手,僵在那里。清芬嚎叫着:“咋着?你还想打我?我这命也不要了,跟你拼了!给你打!给你打!”济翰吓愣了,张了张嘴,想什么,却又不出来,急得额头上青筋像一条蛇,脸扭曲得变了形。
清芬见济翰害怕了,胆子更壮了,猛地往济翰身上撞过来,济翰没防备,清芬的头一下子撞到了济翰的嘴唇上,血一下子从济翰的嘴里涌出来,济翰搂住清芬,央求道:“你干啥?孩子!咱们的孩子!”
清芬索性扑在济翰的怀里,双手一阵乱抓乱挠,忽然一抬头,见血从济翰嘴里流出来,吓得一下坐直了身子,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济翰,吓得话出结巴了:“你!血!”济翰赶紧用手一抹,一看满手是血,也吓了一跳。这时,他觉出嘴唇火烧一样疼,他赶紧冲到镜子前一看,上嘴唇被撞了一道口子,肿起来了。他冲到清芬面前,抓住她的肩膀,看着清芬鼓鼓的肚子,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恨恨地指着清芬:“你!你!你真够狠的!”猛地一转身,摔门而出。
济翰疯狂地向后山走去,这个季节,黑得早,济翰冲出门,没戴帽子,也没戴手套,大衣也没穿,只穿了一件薄棉袄,冷风像一把把刀子一样,向他的脸上刺来,疼得他龇牙咧嘴,手僵硬得不听使唤,济翰害怕起来,得快点回家,要不,这黑灯瞎火的,冻死了,也没有知道。他又不愿回家去,去哪里呢?要不去四叔家呆一会儿吧,这样想着,他就匆匆往四叔家走去。
来到四叔家门口,见灯亮着了,举起手来想拍门,想到自己的嘴唇,肿成这个样子,又害怕四叔四婶问起来,不好。正迟疑着,一转身想走。这时,一个人也刚来到门口,黑咕隆吣,没看清这里站着一个人,冷不防,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吓得那人一声尖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