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新生、济浩和二臣子像往常一样到江边上，结算前一天的鱼钱，拉今天的鱼。

谁知，那些人跟商量好了一样，收了前一天的鱼钱，却说：“昨天没逮着鱼，今天没有鱼卖了。”

他们三个人逐个问，都是这么说，新生很纳闷，今天大家还在捕鱼，这江里的鱼，偏偏昨天都藏起来了？集体失踪了？不可能啊！

新生坐在车上闷着头抽了一只烟，他想起一个人来，对，就去找他问问，看看大伙这葫芦里卖的啥药？

他在江上转悠着，找到了那个外号叫老泥鳅的人。“老叔！今天怎么样？鱼多不多？”说着递给他一包上好的烟。

老泥鳅拿过烟，瞧了瞧，揣进裤兜里，笑着说：“鱼说不上多少，还那样儿。”新生问：“咋回事儿？咋大伙都说昨天没逮着鱼呢？你们手里的鱼，是不是被别人订走了？我看那边明明摆着好多鱼，怎么都说没有了呢？”

老泥鳅说：“这事儿啊，我可不好说，人家的事儿，我咋能管得着呢？”新生说：“得了吧？您别跟我这儿装蒜了，我在这江边上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儿，谁还不知道您的大名啊？哪里有您不知道的事呢？啥事能瞒过您的眼睛啊！您老泥鳅的外号果然名不虚传啊！”

老泥鳅笑着骂道：“你个小兔仔子，也敢这么说我。老泥鳅也是你叫的，论年龄，我可是你叔叔辈呢。”新生笑着说：“您看看，您自己都说是老泥鳅了吧？您在这江面上，那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儿谁不买您的账呀？您是一跺脚，这江面就得乱晃悠。济浩，快到车上，再拿几包烟来，这烟可是济泓托了人，专门从城里大百货商店买的呢，你知道济泓是干啥的？他可是在政府里上班。”

“这附近，谁不知道啊？我又不聋不哑的。”老泥鳅拿出见多识广的样子，眯缝着眼睛看着新生说。

济浩手里拿着几包烟跑过来，新生接过烟，一股脑塞给老泥鳅。

老泥鳅边往怀里塞，边说：“哎！我这个人，就是直肠子，爽快人，还真架不住你们这么忽悠。我告诉你，你可别跟人说，是我说的啊！我可担不起。”

新生说：“那是！我哪能说出您来呢？一定不说，让它烂肚子里。”

老泥鳅压低了声音，说：“有个叫王虎的人，出的价钱，比你们多三毛钱，这捕鱼也不容易，大冬天的，冻得半死。不就图多卖点钱吗？谁还怕钱多了咬手？大家伙一看，人家出的价钱高，就答应卖给人家了，你们晚来了一步，王虎一会儿就来取鱼。我看，你们今天先歇一天，明天再说吧。”

新生思量着，果然是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格，王虎是哪个屯子的呢？以前没听说过，估计他是看着这买卖赚钱了，就眼红起来，也来抢生意了。自己这边，昨天有人订了一些鱼，订钱都交了，说是今天还拿鱼，年前要走亲戚串门。

这鱼突然没了，可咋办呢？咋线给人家说呢？他们涨了三毛钱，这怎么也得比王虎出得多点，才能收到鱼呀！要是涨到三毛五，去掉损耗，可就赚不着啥钱了。

老泥鳅见新生皱着眉头不吭声，估计新生是嫌这价太高了。

就劝新生说：“这江边上的人，都知道，你们兄弟三个，今年赚钱了不少钱，王虎就惦记上这个买卖了。我觉着，今天先让他试试，就让他收一天，我估摸着，他们眼红也白搭，谁能像你们兄弟仨这么守信用，又这么能吃苦呢，做买卖也不是谁都能做呢，得能弄到城里，有地方卖才行。”

那边人还等着取鱼呢，无论如何得拿到一些鱼，新生想到这儿，也没接老泥鳅的话头儿，他咬咬牙说：“叔！这么着吧，我们也涨点钱，您看看，我们仨也不容易，您知道，这一斤鱼，也挣不了三毛两毛的，仗着这车是我自己的，不用花运费，也就赚个路费钱吧，这马上就过年了，也得让我们吃上饺子是不是？”

老泥鳅看了看他们仨，没出声，吸了一口烟，吐出了长长一个烟圈儿说：“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啊！我去问问大家伙吧，不过，他们已经应了王虎了，怕这事儿不好办。”

新生谦卑地笑着说：“叔！您就跟大家伙好好说说呗。咱们还得共个长远买卖。他们来收一次两次的，就不来了，以后咱们再捕了鱼，卖给谁去？”

老泥鳅说：“你说得也在理儿，我跟大家伙说说，看看他们是啥意思？”

老泥鳅走了，二臣子炸了：“咋地？这不是明着抢咱们的买卖吗？看着咱们挣钱了，就眼红。”济浩也嚷道：“一会儿咱们就看看，王虎到底是谁？长个三头六臂吗？也想跟咱们做对，我就不信了，咱们从小在这江边长大，还怕了他不成？”

新生说：“你们两个别胡来，别给我惹事儿，都听我的。”

三个人百无聊赖地在江上溜达，江面上一片雪白，只有捕鱼时，凿开的水面，一簇一簇，往外冒热气，如烟似雾。

济浩突然指着远处说：“姐夫！你看那边！他们在装鱼！当着咱们的面儿，就卖给五虎他们了！真是气人啊！这不是欺负人吗？！二臣哥，咱们去看看。”

“走！去看看！”二臣子和济浩撒腿就往那边跑去。新生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往那边跑去。

到了跟前一看，有个人正在那里秤鱼，嘴里不停地絮叨：“别着急，我们给现钱啊！这边过完秤，拎着鱼到车上去领钱。老五！这个，付九块八！”

那边车上的人应到：“好咧！虎子哥！九块八！”二臣子冲到秤鱼人面前嚷道：“你算是干什么吃的？到这儿来抢我们的买卖？”王虎愣了一下，一看二臣子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眼皮都没抬，轻蔑地说：“你管得着吗？这江是你家的？写着你的名字啦？”

二臣子说：“我们已经在这收鱼收了一个多月了，你凭啥来抢我们的买卖，这做买卖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你这样做，真他妈不仗义。”

王虎嚷道：“你嘴巴干净点儿，小毛孩子说话还不干不净的，你给我滚犊子。”二臣子一听，火腾地就上来了，他抢过王虎的秤，抱在怀里。“我让你抢俺们的买卖！你不是想搅黄我们的买卖吗？你也别想做成。”

王虎一把推倒二臣子，骑在二臣子的身上，往回抢秤。济浩一看二臣子吃亏了，冲过来，又把王虎按倒，几个人在冰面上扭打成一团。

那边车上刚才叫他老五的人，跑过来，从冰面上操起一个冰凿子，高高举起来，使劲往济浩身上打过去。

关里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