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如英打来的，让济泓下班后跟她一起去第一百货商店，她看中了一套衣服，拿不住主意，让济泓去看看，他们约好在第一百货门口见面。

济泓跟主任打了招呼，骑车到第一百货商店，如英还没到。

济泓存好自行车，拿着车钥匙和存车牌，在手里摆弄着，天气暖和了，人们脱掉了厚厚的冬衣，有些赶时髦的年轻人，穿起了皮夹克，商店门口有一棵很老的柳树，已经萌发绿意，正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状态，远看着，在团绿雾，细一瞧，枝条还是干枯的。

济泓正自望着柳树出神，如英急切地跑过来，兴冲冲地拉起他往商店里走。

济泓被她拉得踉踉跄跄地，边走边着：“又不是抢钱呢？着啥急？”

如英说：“我看中了一套西装，你结婚那天穿，可好看了。售货员说，卖得可快了，晚了，怕被人买走了。”

他们到了卖衣服的柜台，售货员见到如英，笑着说：“给他买的？嗯！穿上保准好看，给你！试试吧！”

济泓穿上，站在镜子前面，人一下子精神好多，个子也显得高了，人挺拔英俊。

售货员笑着说：“你可真是一个衣服架子啊，这衣服好像是为你订做的一样，真合身儿啊。”

如英得意地笑着说：“我的眼光咋样？挺好吧，我一眼就看中这套衣服了。等咱们结婚时，穿上这个正好，里面再穿一件毛衣。”

济泓边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边问：“这一套多少钱？”

售货员说：“一百二十块钱。”济泓吓一跳：“这么贵啊！咱们不买了。在屯子里结婚，穿西装也不好，屯子里的人会笑话咱们，说咱们显摆，还是换件别的衣服吧！”

济泓忙把衣服脱下来，好像脱晚了，就必须买下这衣服似的。

如英撅着嘴，有点不高兴。济泓又试了几件其他款式的衣服，如英都说不好看，济泓有点不耐烦。就说：“先别买了，再看看再说吧，咱们也不一定非在商店里买，现在服装街上，也有好多好看的衣服呢，又便宜。”

如英见济泓坚持不买西装，也就不再勉强。济泓说：“我有点饿了，咱们回家煮点面条吃吧。”

如英有点失望，不过还是笑着说：“这逛街，可真不显时间啊！快八点钟了，我也饿了，咱们走吧。”

济泓和如英回到宿舍，煮了两碗面条，炒了一盘酸菜，坐下吃饭。

如英问：“你今天咋啦？好像有啥心事儿，看你不太高兴呢！”

济泓把大哥和二哥汇款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如英笑着说：“这是高兴的事儿啊！两个哥哥都挂着你，一下子收到了两份礼物。”

济泓左手端着碗，右手夹了一点菜放碗里，看着如英说：“是二哥的礼物，触动了我，让我心里不好受。你想想，他在上学，自己还没挣钱呢，家里又不给他钱，这五十块钱，他得攒多长时间啊，得多节省才能省出来呢？所以，我心里很不好受。”

如英安慰济泓说：“二哥也快毕业了，等他毕业挣钱就好了。咱们结婚后，也就没啥花钱的事儿了，可以给二哥寄点钱，你就别想太多了。”

济泓放下碗，点点头说：“你说得对，咱们以后有钱了，给二哥寄点。”

如英说：“我听说，你大嫂长得很漂亮呢，细高挑的个子。”

济泓不置可否，没搭话。如英追问：“是不是呀？比我个子高，对吧？人家都说媳妇个子一个比一个高，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呢，我这个子这么矮，你妈怕是要不高兴了。”

济泓说：“你们个子也差不多，在我眼里，你最漂亮，心地善良的女人，就是最美的。”

如英明知他在哄自己，可是，仍然很高兴，笑着说：“也是，各花入各眼，好看不好看，哪儿有标准呢？咦！咱们结婚，你大哥大嫂不回来了？这可不太合情理呢？”

济泓说：“世槿小，还不满一周岁，坐火车不行，怕折腾出病来。”

如英停下筷子，呆呆地望着济泓说：“济琳也不回来？我倒想见见你妹妹呢。上次你五婶子不是说，你妹妹是十里八村也找不出来的漂亮姑娘吗？”

济泓用手拧了一把右英的脸蛋儿，笑起来。“你是不是有点紧张啊！对自己的长相没信心了？”

如英嘟着粉嫩的小嘴说：“嗯！你们家人都长得太好看了，好有压力啊！我嫁到你们家，不成了丑小鸭了？”

济泓说：“你是小可爱，咋能是丑小鸭呢？要说我妹妹啊！长得确实漂亮，哎！我也快一年没见她了，她在我大嫂那儿，日子肯定过得不舒心啊！”

如英好奇地问：“你大嫂很厉害吗？”

济泓说：“也说不上，等你见她就知道了。咋说呢？她考虑自己比较多，在花钱上，很节省，到了非常抠门的地步。我哥是个没嘴的葫芦，说也说不过她，心眼子，就更不用说了，也就是我大嫂的零头。他们家里，凡事儿都是大嫂说了算。”

如英天真地说：“咱们结婚后，你管钱，我可不愿意操心，柴米油盐的，怪麻烦。”

济泓说：“咱们谁管都行，都好说好商量。不会像他们一样，鸡飞狗跳的。钱不是省出来的，是挣出来的。跟自家人，有啥算计的？有本事到外面挣钱去呗！你说是不是？”

如英笑了：“你说得都对，这才像男子汉嘛，不能跟家人斤斤计较。”

济泓逗她说：“要不，人家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如英脸一红说：“我们还没结婚呢，你别瞎说啦。大哥大嫂他们是不是工资挺低啊？”

济泓有奇怪地看着如英，“你问这干啥？他们挣多少，跟咱们有啥关系？”

如英笑着说：“你别误会了。我是想说，你大哥大嫂已经上班好几年了，咱们结婚他们汇三十块钱你二哥还在上学，却给咱们寄五十块钱，感觉，你二哥更疼你。”

济泓说：“我大哥他们比咱们工资高，他们在林区，有特殊补助。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大哥做不了主，啥事都得听我大嫂的，我大嫂呢，见着钱，比见啥都亲，钱一到她手里，就甭想出来了。有句话不是说，抠门的人，一分钱掰成两瓣花，我大嫂是一分钱掰成八瓣花，你就知道她的样子了。”

如英大笑，隔着桌子，用筷子打了济泓的头一下，说：“你说得可真形象啊！以后咱们也得一分钱掰成八瓣花了。”

关里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