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向后看,却什么也没发现,整个房间依然沉浸在黑暗里。
窗外黯淡的灯光,透过磨砂玻璃吃力的映像进来,视线的尽头是半开着的厕所门,那里边只有一个抽水马桶,而其余的地方也没有任何异常。
或许是那个欧巴桑弄出的声音吧。
我苦笑了一下,起身拉开了灯,给自己倒了杯水。
其实这里的住宿条件我还挺满意的,毕竟日本许多偏僻的乡下地方,一般的中古民宿或者温泉旅馆什么的,大多客房里都没有厕所,住宿的人就只有一层用一个厕所,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而且价格还出奇的便宜,嘿,真是让自己赚到了!
我继续胡思乱想着,突然间,脑海划过了一个记忆,我顿时惊呆了。
不对!我进房间以后,就没有上过洗手间,而且睡前自己还清楚的记得,洗手间的门绝对是关着的,但现在它确确实实是半开着。
到底是谁将它打开了?
绝对不是我!
我不是个夜尿频繁的人,而且即使是我无意识的去过厕所,连自己也都忘记了,也不会将门半开着!
况且,我也不是个会梦游的人,也没有梦游的条件。
毕竟我一直都在塌塌米上翻来覆去、辗转无眠,根本就没有一秒钟进入过浅睡眠状态,但这样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既然不是我开的,又没有别人进来过,那洗手间的门到底是谁开的?
难道是我的记忆混淆了,或许厕所的门一直都是半开着……
我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禁又苦笑起来,最近太焦虑了,精神也像琴弦那般绷的紧紧的,所以才会变得疑神疑鬼吧。
去将门给关起来后,一口气将杯里的水喝个精光,再伸了个懒腰,我爬到棉被上,继续努力和睡与不睡这两个严重的问题打商量。
就在我精神变得恍惚起来,好不容易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又一丝微弱的响声,传入了耳朵里。
那是一种低沉的摩擦声,很轻,却又很刺耳,而来源似乎在洗手间的方向。
我恼怒的坐起身,正要出声抗议那个不道德的欧巴桑乱发出噪音,骚扰失眠的客人,但还没叫出声,我的声音便哑然而止。
我的瞳孔猛的放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洗手间的方向。
门!厕所的门又打开了!
而且还是像上次的情况那样,半开着,似乎就连位置也一模一样,有股恶寒不由得从我的脊背爬上了后脑勺。
莫名的恐惧感席卷了我的大脑,我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头发也竖了起来。
究竟是谁将门打开的?
我这次可以确定,绝对不是我。
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狂跳的心脏稳定下来,我平静的拉开灯,谨慎地将整个房间检查了一番。
这个房间是十多坪正方形的空间,所有角落都一目了然。
房门是反锁的,房间的摆设也很简洁,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藏住哪怕是一个小孩的家具,而且我也可以肯定,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进出过。
也就是说,没有人有机会打开厕所的门。
那是谁打开的呢?
难道,有鬼?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摇摇头,又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太不理智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鬼鬼神神的东西可以让我碰到?
随手为自己倒了杯水,喝着喝着,我突然笑起来。
那个可恶的臭老太婆,我差点上了她的当。
我曾经看过许多文献资料,上边都有记载,日本某个时代的建筑,不论是贵族大宅还是民居小楼,屋里都会设置一些简易的机关,用来逃生。
直到现在,某些人盖房子,都还会要求设计师保留或者增添某些机关,用来满足他们无聊而且无耻的好奇心……或者偷看别人的。
哼,恐怕这个不起眼的破旧中古屋也是个机关房,难怪那个死老太婆会算我那么便宜!也难怪自己会很在意她那个讨厌的笑容,原来她根本就是有预谋的想拿我穷开心!
“喂,臭老太婆,你的把戏我已经看穿了,你给我出来解释一下!”我恼怒大声叫起来,但许久也没有人响应我。
切!那家伙还想搞什么鬼?
我直接朝还亮着灯的房间走去。
用力拉开门,屋里却没有人,窗户大开着,窗沿上的风铃被风吹的“叮咚”作响,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窗外不远处的树上,似乎吊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那个形状很像是人,它在风中摇晃着、旋转着。
我吞了口唾沫,随手拿起手电筒,翻出窗户向那棵树走去。
离那个人形物体越来越近了,我的手微微颤抖着,将手电筒的光照了过去,终于可以看清楚了,吊在树上的东西,确实是一个人!
一个身材干瘦矮小的人,绳索吊在他脖子的部位,应该是死了的样子。
正在这时,那个人缓缓的转出了正面。
顿时我惊呆了!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
脸上堆满了岁月写下的皱纹,看得出她死的时候很痛苦,因为无法呼吸,她干瘪的嘴张开着,舌头也伸了出来,无力的垂在因缺血而显得苍白的嘴唇上。
不论她的脸,因痛苦而变形得多么的扭曲,我依然认的出她。
眼前这具尸体,就是这间民宿的主人,那个讨人厌的臭老太婆!
我只感到全身无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个小时前,那个老太婆还很有精神的在和我大谈狐狸嫁女的传说,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究竟是谁杀了她?
是自杀吗?我要不要报警?
杂乱无章的思绪,开始疯狂的席卷大脑,强压下恐惧感,我决定先打电话报警,以后的事情,就看警方怎么处理吧!
唉,最近真是多事之秋!
原本我就已经够烦了,没想到还没找出丝毫可以解除旧问题的端倪,新的麻烦这么快就追到了身旁。
难道今年我真的是犯太岁?
突然听到不远的草丛中,传出一阵细微的响动。
“谁?”
我猛地转身望去,只见有个黑影顿了顿,然后拔腿就跑起来。
“给我滚回来!”
我大吼一声,鲁莽的追着那个黑影,朝林子深处跑去。
人永远是一种无法理解和预测的动物,毕竟不论出于感性还是理性,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即使最理智的人也会采取最愚蠢的行动,譬如心情不好时大吃大喝,然后疯狂购物,又或者经济拮据期的不理智消费行为。
如果按照本人正常的思考模式,那一刻我是绝对不会追上去的,毕竟在那种情况下逃跑的人,就算不是凶手,也都离凶手这个身分不会太远。
追上去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严重的话,甚至致命。
但我却追了过去,而且,幸好我追了过去……
可是我不知道,一场令我永生难忘的噩梦,就在不远处静静的潜伏着。
它像一只掐住我脖子的巨手,将一根麻绳紧紧的栓在我的颈项上,然后缓缓的将我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