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山坡上喊情歌儿,“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康定情歌让我用粗糙的、沙哑的声音在山坡上朝天喊出来。声音散开,化成了天上的云翳,阳光呀,从云层的缝隙里面露出来,山坡上羊儿吃草,远处的山脚下,水牛沿着河岸排成一排饮水,冬季难得的好晴天,放肆的的朝天放歌,光秃秃的草地上还有未消融的散碎的冰雪。我心爱的人呀,在不远处的磐石上沐浴阳光,我一回头,准能见到她的笑容。冬天令人感到温暖的,不止是暖阳天气,还有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高兴的放歌。
这是第二次爬上这座山峰的峰顶,上一次还是怀里揣着鸭爪爪的晚上,那是具有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氛围的夜晚,如今是阳光明媚的白天,此情此景此地,依然是那么楚楚动人。
联考结束,年级却决定等到成绩出来,并把试卷讲解完成后才正式放寒假,在这中间的这段时间,老师们忙着阅卷,学生则是有两天的假期,从平时的周末只有半天的假期,这次则是周六周日两天假期,最主要的是让处在紧张状态的学生得到放松。
这第一天,我同余沉沉讲假期的安排,当然,鄙人提出来的,无疑都离不开个吃字,板鸭,烧鸡,甚至连小吃街上的烧饼都算上,连着说了一大串好吃的,并很“亲切”的询问她想吃什么,到时候我结账就是了。可能是不便于过于生气,在充满鄙夷的眼神中间,我读懂她的意思。
“一头吃货,吃货一个。”我有些羞愧的自语嘟哝道。
“哎呀,你别这样说自己呀,吃得是福,多好。”我不明白,也很好奇的地方在于她真真儿是转变了一个人一般,若是在往时,依照她纯粹的性格和脾气,是要很直白的反感的。
她变了,变得很温和,原先是一头小老虎的话,现在就是一只温顺无比的猫咪。一举一动都在刻意的趋近完美,生怕是有丝毫的不得体之处,更不要提去冒犯,或者讥讽谁,就连说话的声音都相应的有所变化。
“难不成真是向她说的一样,重获新生?”她总是温柔平和、得体妥当,总是一层面纱将其真实的面容盖住,陌生的感觉,是很令人震撼的感觉。
以往每天相处的人,突然变了另外一种样子,你说可怕不可怕。
“你不必这么拘谨的,尤其是同我在一起,没有必要,你想说啥就说啥,怎么说都行。”我告诉她,要她懂得我的关心和担心。
几乎在我看她的瞬间,她的脸部表情便木了下来,一块圆形的大理石盘那样坚决固定。在干涩的圆盘上,一颗颗细细的小石粒从中滚落出来,啪嗒一声,眼泪顺着脸颊掉到地上。
余沉沉千方百计的掩藏的心思,经不得一丁点儿的触动,哪怕是极微渺的关怀。眼泪呀,顺着脸庞掉下来。
那一滴滴掉在地上的,融进土里,却像是一个个巨大的山石从山上滚落,砸进一个死湖里面,响声震天响,掀起了似乎永远也不会有的浪涛来。
拥她入怀中,把自己当成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可依赖的可靠物体。
一个女孩儿哭了,那爱着这个女孩儿的男子除了拥抱,还能有其它的么?当然得有,也必须得有!
“好啦好啦,我跟你说呀……”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一个人因为伤心哭了,那就是在向另外一个人求助,则需要另外一个人的坚强,另外一个人的慌张和激动都是于事无补的。“我给你说呀,你还没有听我给你唱过歌吧。要不要一会儿我唱给你听呀?”
“嗯?”她原本埋在胸前的头抬起来,歪着脑袋好奇的问,“你还有艺术细胞呢?”
看起来,平和了许多,至少因为我不可知的缘由,让她伤心、哭泣抽搐的时候已然过去。
“当然啦。”肯定的回答。
“那好呀,你唱,我听着就是。”
“行,我唱情歌儿给你听呀,好不好?”望着她那好奇又百感交集的眼神,笑着给她说。
“哎呀,不许你唱情歌,唱别的都行。”她撒开我,给了一小拳头,“真是的,你看看你,惹得我哭了,你得赔我。”
“赔你什么呀?”我一边揣摩着她的小心思,也问她。
“嗯……赔我的好心情。”
“好呀,这个最好赔偿不过了,你说说,要怎么赔你才好呢?”
“嗯……你就唱两只老虎。”
我和余沉沉在女生公寓旁边的台阶上,现在这里十分清静,我嗷一嗓子,“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脱口而出,声音撞在女生公寓的外墙上又返回来,就有了回声。
慌张的余沉沉快跳了起来,挡住我,“好好好,别唱了,别人都听见了。”
“哦哦哦,我懂了,该要唱给你一个人听才好,是吧?”
她摸摸头发,被风吹乱的长发理顺,放到背后,微微点点头。
我牵着她的手,往高处奔去。
高处的风还是要比低处的风凉的,不过,越往高处走,我们就更能体会到离太阳近的好处,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凉意也就丧失,被温暖代替,况且,还有余沉沉,只要她在身边,就足以带来暖意。
等抵达山坡上,远处冬天的景象也是一览无余,我四处张望,看着下面校园里面人影来来往往,那就像是小棋子一样在一张巨大的棋盘上移动。
“好啦,你可以开唱。”她模范演唱会的主持人的语气,“欢迎华仔,倾情开唱!”
鄙人的歌喉实在是很难令人感到舒适,不过那粗糙的音色,加上肯卖力气,也是音域宽广,又是嗷的一嗓子,山坡上的“两只老虎”就从我的口中诞生了,她在一边拿着手机——该是在录像。咯咯的笑,笑得弯了腰,直摆手,方才停下来。
跑到她的身边,双手叉腰,指着她通红的鼻子尖儿,“你不许再笑。”故作正经的、严厉的样子说道。她吹散的头发,在此时的微风中慢慢飞扬,白色羽绒服显得有些臃肿。
“好,好,好,不笑就是了。”嘴角挂着笑容说,“不过,儿歌还是不大适合你,你可以选择别的曲目试试。”
我睁大眼睛,深情的看着她,十分认真的说唱康定情歌给她听。
她俏皮的笑笑,点点头说,“可以呀,你唱唱看。”依稀看到这个女孩子的期待眼神,那雪亮的眼神,囊括所有的美丽的风景,现在她深情的投递给我。
从跑马溜溜的山上到一朵溜溜的云,再到月亮弯弯任你溜溜的求。直觉得肺里的空气被吐干净,如她所言,倾情唱响,呼吸间,冷空气进去,被温暖之后吐出来。
“好……”中间她打着拍子,最后,鼓掌,就好像是在演唱会现场一般,被我这粗狂的深情打动着。
“唱的怎么样?”我跑去问她,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又回归到了之前的状态,似乎我和她中间悲伤的桥段被切掉了一样,或者没有存在一般。
“好呀,好呀,很好听的。”她看着远处的风光,深情的凝望,“我想唱首歌给你听,我把我唱给你听。”
“唱什么呀?请选择你的歌单。”她说的时候,我没有明白,当然也因为不了解《我把我唱给你听》是一首歌。
“我把我唱给你听。”她只是说,也不看我好奇的表情,直到她唱起来,才大概明白原来这是一首歌。
不过,这歌选的,令我很是感到,尽可以用感激涕零,百感交集来形容,就差老泪纵横。
她的声音很柔和,唱的很慢,不像是我,除了几首听了好几百遍不止的歌曲,唱的时候还能带些情感因素进去,把一个大男孩略显粗糙的深情演绎出来,此外的其它几乎所有歌曲,经过鄙人加工,入耳便觉恶心难受,嗷的一嗓子开头,又嗷的一嗓子结束。
唱歌好听的人是可以把观众带进去的,余沉沉无疑就是一个歌声动听的人,我听的入了神,直等到她转过头来看我一眼,手掌在我眼前招手晃悠,才清醒过来。
洞察了自己所唱的动听,“还可以吧。”见我痴呆模样,有些没有把握,小声的问道,那声音里面,珍藏着她的娇羞。
直到我反应过来,才大加赞赏,“可以呀!太可以啦!”为她鼓掌。
“那就好。”
阳光正好,跟她坐在山头上,还有阳光,我跟余沉沉讲着笑话,逗她笑,也大可以倾诉衷肠。
畅谈着寒假的安排,我和她在寒假的安排上还是有些出入的,显而易见的,她的计划在是假期把欠下的功课都补偿起来,尤其是化学、还有数学,因为之前请假有欠账,所以,联考的成绩必定不理想,不过,假期回去自学一番,很有把握追上去的,她皱着眉头,看得出她的认真和不服输,还有在学业上加紧追赶的决心,考试之后,还排了学习计划,“如果回家就按照计划进行,我相信是没有问题的。”她坚定的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我真不好意思把我那酝酿好久的假期同她讲,鄙人的假期计划十分简单,基本以玩儿为中心,以吃为辅助,再加上看看闲书,找找朋友,如果可以的话,就是去约余沉沉,除了梅镇,就是到隔壁的镇子去,再加上鄙人这一年来,攒了些个积蓄,完全可以出去小旅游,风光一把的。
可,她既然有学习之心,我就不便讲了,一个学渣的有些行为,在学霸那里跟十恶不赦一样。这般玩乐,在余沉沉那里算什么?要算什么东西的话,那就跟毒草无异。
害人之心不可有!
她问我寒假的打算,却是希望从我这里挖掘出新的东西的。
“放寒假呀,就是过年呀。”是的,寒假嘛!除了过年还能是什么呢。
“嘿嘿嘿,谁说不是呢。”她讲,“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今年就过去了,我觉得这总是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又长大一岁。”
“不!意味着我们有限的生命历程又少了一年。”她的话语令我感到凄凉冰冷,后脊梁骨发凉,“不要这样想,我们都在成长,都将长大,我们需要从小孩儿转变成大人。”
她也觉得这么讲总是有些凄然,所以说,“有道理。你说的对。”而把自己心里的悲观的感受给收了回去。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金鼎茶苑那一回么?”她严肃的说道。
“记得呀,怎么不记得,那儿的牛肉口感是真好。”我悻悻的答到,好像那儿只有牛肉,其它的都没有。
她斜看我一眼,“你看看你,吃吃吃,还能想到别的么?”
那天在天台上撞见老师了,我记得这一段的,暗自想着,是不是后来被某些老师给发现了,有很怀疑,因为我们后来去了公园里,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小。
“也不是,你不用猜了,我还是想去大净慈寺。”
“净慈寺?去那儿干什么呀?”
“也没什么,就是很好奇,就想有机会过去看看,拜拜佛。”
“你信佛,怎么以前没有听你讲过?”
不是信,而是一种期许,也可以理解为好奇,暂时没有什么信仰,听说信佛的人是普度众生,也可以开脱自我,在芸芸世界中间,长久的保持善心,靠近智慧……她解释道。
我听她说完,当即说可以去,并且就约在第二天,她说得往后有时间了去,因为她决定只休息一天,第二天就要开始学习,而且,快班上的一些学生压根儿就没有给自己放假,一直在埋头苦干,即便学习成绩很好,也是不断精益求精,要力争更上一层楼的。
学渣碰上学霸,既是一种幸运,也尽显出悲哀之处。
约莫到下午两点,余沉沉讲按照医嘱,这个时间,她需要会宿舍休息一个小时才好。
我跟她一起下山,目送她回到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