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发在学校找了很多跟余沉沉比较熟识的学生来问话,据密友张晓讲,余沉沉昨天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很平静,从下午回来就休息,到了晚饭的时间一起到食堂吃了晚餐,晚上早早就休息,因为身体不好,她只是看起来比较虚弱,很容易累,此外,并没有别的什么反常之处。
他仔细的听完张晓的叙述的东西,皱起了眉头,跟她说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周长发叫她再好好的想想,他打心里就不相信这种事情就没有任何来由。
倒是同宿舍郭晓丽说了一点,引起了周长发的注意——余沉沉昨天晚上说了很多梦话,一直用方言叫着一个叫余树成的名字,还有一个人,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周长发和几个女生盯着她,等她从嘴巴里面挤出这个人的名字,兴许就是一个关键的人物。
除了余沉沉的宿舍的几个女生之外,还有张晓作为她的闺蜜,此外周长发还找到了杨风,叫他也好好想想最近一段时间余沉沉有没有找过他。
“她……”郭晓丽还是比较犹豫,因为她们都大概了解余沉沉的情况的,现在要讲出她的秘密来,还是比较有顾虑,杨风在一旁也听着,这一幕让周长发着急起来,直挠头发。
“你倒是说呀,弄不好人命关天,现在这种时候,有什么实话都要讲出来,找到人是最重要的事情,明白么?”再一次阐述现在的当务之急。
“她喊了好几次张玉林。”如果是个别人,那就是很重要的线索,甚至可以作为找到余沉沉的关键,可这个张玉林,就很令人匪夷所思。
“你说谁?”周长发明明是听到了,可还是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玉林,郭晓丽重复了一遍,周长发双手捂在自己的脸上,长吸一口气,也在不断的想着这到底有什么关系呢,一个已故的人……寻人的线索是无从找起的,作为班主任,对余沉沉的基本情况还是很了解的,他也知道余沉沉对张玉林的爱慕之心。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的高个子男生杨风,心里充满了疑惑,第一个从他脑袋里面钻出来的念头便是余沉沉的痴情,对张玉林的不忘,甚至据此想到殉情的情况。但,又打消了念头,因为时间太长,已经是夏天的事情,过去了一个季度,从一开始的崩溃不接受,现在怎么着也开始释怀,即便,没有完全的释怀,联想起他跟余沉沉的交流,排除这种可能性。
得出结论,那就是余沉沉对于张玉林的爱慕是一直都在的,谁也不能否认她的这段过往,谁也不能抹去她心里的那个男孩。张玉林莫名感到有些悲伤,但顾不上这些,周长发说的对,余沉沉消失了,将人给找回来是最重要的事情。
周长发如有所思,这时候接到了年级主任的电话,在电话里,年级主任奎说余沉沉是划船走的,至于去哪儿了,还在进一步寻找。
划船?划船,周长发就在教学楼靠着长江的那一侧,推开窗户遥望长江,冬风吹进来,拂在他的脸上,浩浩汤汤的长江,若是它想吞没什么东西,可以毫无声息,况且,人那么渺小,面临宽广的江面,不过是渺小的一粒而已,更何况,那是个女孩子。
周长发觉得事不宜迟,年级主任奎要求他在学校里面调查,并且找周遭的线索,年级上就负责与派出所对接,有什么消息相互沟通,依照目前的情况,周长发大概就确认一个方向,那就是西山山坳,那个地方是今夏出车祸的地方,而且,后来他听说余沉沉每到周末都会去,持续了很长时间。
虽然,周长发同余沉沉讲过,人已逝,须知天命,这之后余沉沉才没有往那荒郊野岭处去,但,余沉沉心里到底会怎么想,又有谁知道呢?没有人获知,况且,这复杂的情感,是现在周长发没有办法深思的,他的头脑中很乱。
把那几个学生。包括杨风叫他们回教室,周长发一个人开车往西山山坳那边去,当然,他是不希望在那儿找到她的。
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个钟头,现在已经是中午,学校校长和教导主任亲自参与到调查这件事情当中。
兹事体大,不敢马虎。
我们一行随着警车到了小码头上面的那条巷子,巷子很狭窄,巷子两边摆着卖水果的地摊,人来人去,就更加的狭窄,我们穿行其间,走得很快,而且是下坡路,沿着石阶梯,抬头看看巷子两边的高高的墙,还有上头杂乱不堪的电线缠绕,令人感觉到很压抑,我走在老班王长风的身后,在他前面的是年级主任大胖子奎,再前面就是一个辅警,穿着警服大步往前走。
我们四个人基本构成了一个寻人小组,听说校长和教导主任也在往这边赶过来。
江风习习,夹杂着浓重的鱼腥味,走下去,看到江岸边上是一个约莫一百米长见方的坝子,临江的坡形岸边,有约莫二十多艘小型渔船停靠,渔民们有的在岸上收拾渔网还有新近捕获的鱼虾,他们厚厚的棉袄或者军大衣包裹着,行动起来有些笨拙;有的手里夹着烟,一呼气,烟气和身体的热气一起化成了白雾状,他们聊天,因为脚下冰冷,所以不停的小步子跳着脚,有几个人见到我们几个人下来,便吸引住了他们的注意力。
都很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连警察这个时候都过来了。
直到走到下面的坝子上——这就是小码头了。江面十分宽阔,江水的流速不必夏季那样澎湃,天地间似乎都变得宽阔无垠,令眼前一亮。
“老王,你过来一下。”警察叫着正夹着香烟的男人,他叫他老王,裹着厚实的军大衣,黑色的棉手套套在手上,一听到叫他,便脱了手套小步跑过来。
手从里面一层的衣服兜里拿出一盒双喜烟,给警察递了过来,“李警官,有什么事情嘛,来咱这儿。”
走到跟前,这个“老王”不修边幅,脸上生出很深的皱纹,一睁大眼睛,抬头纹很明显,大衣的边角还托在地上点,中等个子,原先他还在那头跟另外几个渔民谈话说笑,等到警察向他招手,叫她的时候,一股烟味随着他扑过来。
“我们过来问问,了解点儿情况。”李警官比划着我们这几个人,表示是关于我们的。
老王看了我们一眼,立即讲这不奎主任嘛,老王是认识年级主任奎的,连忙伸出根烟来,年级主任和警官都拒绝。他一见这情况,把烟收了起来。
“您说,要了解什么情况。”
“今天,码头上是不是丢了一条船?”此话一出,老王直拍大腿。“哎呀,还真是,是老三家的,昨天拴在码头上的一条小木船,今儿早上起来就不见了,人以为是晚上风大,给吹走了,人正沿着江边儿找呢。”
警官点点头。
“怎么着,李警官这里是有什么消息么?”老王关切的问道。
“昨天一中的学生来这里……”李警官话还没有说完,年级主任便中间打岔停住了,显然,年级主任不愿意透露过多的消息出来,老王却猜到什么似的。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起来。
微微张着嘴巴,对这件事情很是吃惊,“哎呀呀,这可不得了!别看这是冬天,江上的浪没有夏天那么凶,可到晚上,又冷,那是条木船又没有遮盖棚子,水也凶嘞,若是没有几把刷子,和几把子力气,那是要被江水给冲走的。”
我听了一下就紧张起来,十分不安,感觉十分不好。
警官还有主任看着江面,沿着江流的方向看不到头,到了下游,长江还有很多小分支,一眼看过去,尽是苍茫,天地间的寥廓,人又是何其渺小。
江管站得来消息说一定全力配合,并联系了下游的站点,多点同时调查。
“这可怎么办呐?”年级主任看着宽阔的江面束手无策,急得跳脚。
“只能找了,希望小游的站点可以拦截住。”王长风在一旁说,声音很小,就像能够找到的希望一样小。
余沉沉呀,你在哪里呀?你要上哪儿呀?怎不同我说一声就行动起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这么着急呢?上天呀,如果知道答案的话,请告诉我吧!
李警官叫老王联系上了丢了船的老三,说不大一会儿就回来,并大概同老王说了学生出走的情况。
老王站出来说可以开着码头上的一艘快艇去找,时间虽然间隔的很长,可按照快艇的速度,是小木船的几倍不止,不走错路,就能追上。
现在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江上的风大,有老王帮忙,危险性也小了些,等到老三回来,警察大略的说了情况,了解了一下那只小木船是否有损坏,幸好,小船是完整的,并未有损坏的情况。
这期间,我靠在江边的铁索护栏边上,年级主任和王长风决定跟着渔民的船往下游去找,转头对我讲,叫我先回学校,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警察和他们就行,并同我讲不要过于担心,回去等消息就行。
从他们的平和的语气中,感觉到余沉沉已经是跟我息息相关的人,并没有将我排除在外,像是她的家属一样的身份。
提起勇气,告诉他们我也要一起去找,“回去!现在就回去,这很危险,你知道的。”王长风在一旁说,他没有生气,“你要信任我们,一定可以把她给找回来的,还有警察和江管站的人,大可放心,回学校上课!”我十分委屈,而且一边的李警官在协调好快艇的事之后,过来听我们讲,也是同意王长风和年级主任的意见——我应该回学校。
我抿着嘴巴,无奈又失望的点点头,见我一副失望至极的神情,李警官开口讲,“你不放心,情理之中,你这样,你先回去,好好的想一想,想一想余沉沉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想到了什么就及时通知我,好不好?”这就更加令我感到失望了,但又不可抗拒,值得点头,王长风抱着我的肩膀,我们一起上去,亲自将我送进校门,方才折身回去。
绝望的念头涌了上来,直令我感到头脑发昏,仿佛在下一秒就会倒下,吃力的爬着那往上的石阶梯,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我想到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打开首先看得是QQ对话框,余沉沉没有回消息,一路上又打了几遍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
希望又一次破灭掉,往上爬,回到教室,打了报告,悻悻的回到座位上,课堂依然在继续,正在上的是生物,生物老师在讲生物考试试卷,我只是机械摊开下发的生物试卷,并无心看上面的试题,目光呆滞,而且脸色发白。
“邓华,站起来!”隐约听到这样一个声音传过来,但不是很明显,我的脑子里面,现在只剩下余沉沉出走时候的监控画面,幻灯片一样的动态图,翻来覆去的,最后定格在那最后的她站在小船上拍到的最后的影像,极像是印象派的画作,一个人站在一条黑漆漆的小船上,周围是无尽的黑色的水,很压抑,看不穿无尽的江面,在意识里面,加了一缕阳光,刺破乌黑的天空,把整个江面都照亮,倒带一样看着她的船靠岸,从小木船上下来,回到码头上。
几乎全班的眼睛都看向我,看着我呆滞的表情和刷白的脸色,阿彪碰了我几下,就像是在叫一个熟睡的人一样,用手碰几下是没有反应的,猛地一推,全班跟着大笑,我方才醒过来,勉强站了起来,一种晕眩的感觉再一次涌上来,双手撑在课桌上,摇摇晃晃的。
“邓华,你来说说这道题的解题思路。”眼睛模糊的看不清楚黑板,也只能缄口不言。
生物老师走过来,手里拿着试卷,站在课桌旁边看着我,稍许,“你是身体不舒服么?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课下去医务室看看吧。坐下,不要分心。”老师示意我坐下,直觉得腿一软,一下坐在椅子上,浑身瘫软。
坚持了一节课的时间,到了下课时间,便趴在桌子上,昏沉沉的,头重脚轻。
听到有很多学生在说我的事情,隐约提到余沉沉的名字,我顾不上去搭理,阿彪扶着我去医院,校医检查后,告诉我是身体过度劳累,透支的情况,休息休息就好。
阿彪带我回宿舍,并说好好休息,他会去跟老师请假。
我平静的躺着,脑袋中间火灾焚烧一般,顶着天灵盖一般的灼烧感,昏沉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会劳累,隐约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到了下午两点,嘴里嘟哝着,会没事儿的,会找到的,她就是一时的调皮,相信老师,相信学校,相信警察一定会找到余沉沉的,实在是太累,躺好,等清醒过来,就会听到余沉沉回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