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1 / 1)西塔吖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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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微凉,加之这寺庙着实寂静得厉害,虽不说万籁无声,但虫鸣蝉叫还是听得格外清晰。

瞧着那熟睡的人,枕君忽然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这样式干净的笑,她已经很多年没有露出来过了。本来呢是打算让檀恒陪她喝酒的,结果到头来还是她一人独酌,还真真是白瞎了她的一壶好酒。

不过经过这夜,两人也算是建立了一坛酒的脆弱友谊。只是友谊的小船什么时候会翻尚且还是未知数。

说实话,檀恒是真的能睡,不论是站着还是坐着,是不是在做事,他都能睡着。而且眉心有一点红痣的他在人群中总是最显眼的那个,一睡着便是全程瞩目的焦点。只不过,习惯了他无时无刻嗜睡,寺庙里僧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早上诵经的时候,他又在睡觉了。枕君便横躺在大殿中那尊巨大的佛像怀中瞧着他,他脑袋一点一点的,煞是有趣,就如同当初在莲花台上第一次见着他一样。

领着诵读的方丈看了檀恒一眼,旋即无奈摇头,似在叹息檀恒的不知进取。

话说这和尚念的经文是真的助眠,这大早上刚听了一会儿她便有些困了。实在是无聊,便伸着腿踢那房梁上挂着的幡布,引来底下的小沙弥频频观看。

有的小沙弥还以为自己是眼睛花了,因为别的幡布都没动,就中间那块在动。为此,檀恒还破天荒地睁开了眼睛瞧了她一眼,不过也就是堪堪一眼便又睡觉了。

枕君见他又睡了,实在是无聊的紧,抬头看着那佛像眉心的红珠子。那珠子看似只是一个普通的点缀,实则是一枚千年的舍利。若能将此物好生利用,可有弑天逆命之能。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伸手将那枚舍利摘下,但瞧着闭目养神的檀恒,她遂又放弃了这个明目张胆取下的想法。

吹了一阵妖风,将幡布都给掀动了。然后拍拍屁股去了寺里面晃荡,佛门重地倒是清净,这禅院内的清净程度倒是和她的凤栖山有得一拼。

不过来来往往的香客还是有的。枕君到底还是闲的,便坐在主殿的屋檐上,细数着来往香客的人数。红唇翕动,不像是在数数,倒像是在念叨什么高深的佛法经文一样。

大约数到第九个的时候,和尚们已经诵完了经文,散了。檀恒那个小睡神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一出来就发现她坐在了屋檐上。

他靠在柱子上,打了个哈欠:“你在那上面作甚?”

枕君用手支着脑袋:“此地风景甚好,你可要瞧瞧?”

下面的人又没了声儿,枕君探头一看,他啊,又睡着了。遇见了这么能睡的一个人,她啊也是颇有些无奈,只能将他送去了禅房。否则就这么睡的话,他这肉体凡胎恐会染了风寒了去。

不得不说他是真心能睡,竟直接从朝阳初起睡到了日落时分,寺庙里的其它和尚整天诵经念佛,忙里忙外,他倒好,躲在角落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檀恒睡觉了,枕君一人自是有些乏味,便在寺庙逛了起来。天安寺很小,就四处院子,香客祭拜的主殿,僧人休息的禅房,做饭食的厨房,以及香客居住的禅房。

寺庙布置也很简单,很是清幽,随处可见绿植。最常见的还要数那自带佛法气息的竹子,有的竹子生长处还有低洼的小鱼塘,里面养着三两只锦鲤,似乎带着寺中独特的檀香味。

这寺中唯一比较宏伟的建筑当属主殿的佛像了,浑身金灿灿的,尤其是佛珠眉心的那颗千年舍利,可谓是驱邪避害的上等法宝。

她每见着那佛像一次,就觊觎那佛像上的千年舍利一次。来来回回她都不知多少次伸手触碰那唾手可得的物件,她又总在要摘下的时候收了手。

她又去主殿瞧了一眼那发着佛光的舍利,在她眼中,这舍利早就是她的私人物件了,待她下回回去的时候,她便会将这舍利给带走。

逛完了寺庙,她又回到了禅房。小坐了一会儿后,她还是闲不住,便将魔爪伸向了那掉了几瓣的荷花。她轻轻用手一捻,那荷花直接折断在了她手中。此时,檀恒恰巧醒了,还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你在作甚?”他的声音有刚睡醒的哑。

她似乎有产生了一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连忙将断掉的荷花插入水缸。她一转身,那荷花就漂浮在了水面上。

“没做什么。”隐藏得是极好的,丝毫没有罪魁祸首的心虚。

若非瞧见了那浮起的花,他还真会觉得她是无辜的哩!

瞧着她极力隐藏的模样,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入了另一个话题:“贫僧尝过了无数好酒,也就你这青梅酒最是对味。”

这种话她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可不知为何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最为动听。不过她并不打算聊关于酒的话题,而是将她掩埋在心中已久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她问:“我很好奇,你为何终日嗜睡?”

他却反问她:“那你又为何终日饮酒?”

“因为喜欢。”

“同样的话贫僧也回答给你。”

枕君笑了,她在笑他虚伪。

檀恒也笑了,他笑他们两个人都很虚伪。

常听人道,这世上最难拿捏的不是那种声势浩大将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之人,而是那种分明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可就是让人无法琢磨情绪的人。往往这后者总是蛰伏最深的那只毒蝎子,总等待着给人最致命的一击。

很显然她和檀恒都是蝎子,用着虚假的动作试探着对方的深浅。在这场势均力敌的博弈当中,谁先露出马脚,谁就先输了。

时间久了,檀恒也开始慢慢习惯一出门就看见枕君坐在外面的石凳上,用一种看自己私人物件的眼神盯着他看。有时候,她不在时,他会有那么一瞬间去想她去了哪儿?又同谁去喝酒了?

她仿佛成了他生命中一个比较特殊的过客,不同于酒肉朋友,不同于擦肩而过,好似点头之交上一点,狐朋狗友下一点。更像一种悬浮在半空的空中楼阁,是一种没有稳固根基的相识之情。

颇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有她也好,无她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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