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里。
有的人家种得早些,可以开镰了。
地里这两稀稀拉拉人多了起来,半米高不到一米的荞麦只剩一层麦茬。
申申和玟玉种得晚,还没太成熟,不着急,但也来到地里,帮别人割。
这一片地,割麦子的有两家,一家姓李,两口,一家姓高,岁数也都不大,两家的媳妇都看起来挺瘦,但嗓门大,不好惹的主。
申申是里正,帮大家收割,不要钱也不吃饭,也就是喝口水,存粹无偿劳动,而且,还会帮着大家寻找买主。
订婚之后到现在,三五过去,已经帮着联系好几家了,一直不断往县里头跑。
来也怪得很,这么经常跑前跑后,越走越快,腿彻底好利索了,跑跑跳跳都没问题,申申从毛毛虫变回了花蝴蝶。
干活就更不用了,刷刷快,把玟玉都落在了后头。
李家媳妇不知何故停了下来,现在不是“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光”的季节,她却在不停的擦汗。
申申越看越不对劲,走过去,问:“李大嫂,你怎么了?”
“没事。”
“咋出这么多汗,这也不热啊。”
“唉,我歇一会就好了。”完坐下。
高家媳妇突然喊到:“怎么回事啊,坐下就坐下了,昨帮你家割了一半,今不认账了?”
“我歇一歇,马上起来。高家的你话好听点,我几时不认账了!”
“我看你也不像难受的样子吗,比我喊的声还大。”
李家媳妇站起来,拿起镰刀开割,麦子在她眼前是转着圈的,割着割着竟然割到两两条垄旁边去了。
那是让人家的,还没熟,愣是被她割下来好几米。
大家都在闷头干活,只有申申抬头注意到,急忙走过去:“李大嫂,你不舒服就回家吧,你把别人家的地割了。”
李家媳妇抬头一看,脸上又白又红,念叨两句“这该如何是好”,然后,突然又:“我不是故意的,割就割了,这些就晒一晒。”
“这就不对了啊,李大嫂,别这还没熟,就是熟了,也不能割了就割了,人家没同意,你不是故意的,也不该是这态度。”
“我什么态度。”李家媳妇冷汗直流,浑身哆嗦,“我快倒下了,还有什么态度?我也没割你家的,你跟着起什么哄!”
高家媳妇往这边走了两步,又拐了回去。
高大哥喊道:“还没到晌午,你干什么去!”
“干你的活,肯定不是回家偷懒就是了。”高家媳妇边脚步匆匆边道。
申申还没等什么,李家媳妇就直挺挺得倒了下去,申申及时扶住,喊道:“李大哥,你快过来!”
李大哥慢慢腾腾走过来,慢慢腾腾地:“这是咋地了,干点活事真多,不是这难受就是那难受,这怎么,还要晕过去?”
申申咬咬牙:“你还不把你媳妇背回去,嘚吧这些没用的干啥!”
“哎,里正,你敢这么我!”
申申把他媳妇给他,见他无可奈何的抱着,“我这里正,就是为了专门管你们的,没规矩的村子怎么能行!好好照顾你媳妇,别那些带刺的话伤人。”
“用不着你教训我!”完抱着媳妇慢悠悠地沿着垄沟走,就跟成亲接新娘似的。
申申当真越来越来气。
她想了想,高声喊道:“李大哥,我看你家门口好像有一吊钱,是你掉的吗?”
李大哥头也没回,撒丫子就跑,不一会就跑出地头。
申申出门,根本就不走他家那条路,又怎会看到他家问口有什么。
虽然看他脚步快,不过,只怕他不会对李大嫂悉心照顾,于是,到了晌午,她没回家,直接去了李家。
一进院,就听到一阵咋咋呼呼,掐架一样。
她赶紧进屋,屋内是误割人家荞麦的主人,张大嫂。
张大嫂抱着胳膊,“你就怎么办,赔钱还是赔麦子!”
李家媳妇看起来气色好多了,看着墙坐着,“我也不是故意的,凭什么赔啊,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你的这是什么话,欠债还钱,破坏赔偿,经地义。”她看着申申,“里正来了,里正给我做主。里正,我真没多要,割我多少,陪我多少,好几米呢。我那荞麦长得好,看着赔,合理就行,我不多要。本来看她不得劲,不想来了,可他们家都不去,我可不能白白挨欺负。”
申申点点头:“张大嫂的在理。高大嫂,你不是故意的,可给张大嫂造成了损失,张大嫂通情达理,你也表个态。现在关键时刻,咱们别为了这点很容易解决的事耽误了收成。”
李大嫂道:“那麦子好好的,晒晒就行了,为什么让我陪。”
“没熟,晒干有什么用?”
“谁让你种晚了,没熟不是怪自个吗。”
张大嫂气急败坏地道:“要不是看你生病,信不信我现在就挠你!”
“你过来,我怕你吗?”
申申喝道:“都住口!一个村,因为这点芝麻绿豆的事,干什么这是!李大嫂,张大嫂真的不过分,你照价赔偿,道声歉,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还得好好相处,别闹得这么僵。”
“我是看错了,才割错了,凭啥道歉。里正,你也跟着这娘们不讲理,欺负我是不是。没理,没王法了。”
申申转了转眼珠:“你的意思是,不是故意就不用道歉不用赔偿?”
“本来就是这个道理。”
申申颔首:“那校张大嫂,我们走吧。”着使了个眼色。
张大嫂不解其意,被申申拉出门,“里正,你……”
申申:“嘘!她不是真这么不讲理,咱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是想……”
“对。”
“好么?她也是不得劲。”
“这种人不治不行,哦,仗着有病耍无赖,跟喝酒耍酒疯有甚差别?你,耍酒疯的人是喝多了,还是喝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你的对,是得治治。”
“沈大哥,你快点过来,这有一只耗子。”
玟玉立马进来,边看地上边问:“耗子在哪?”
“那那那!哎,不见了。”
“出来了再喊我。”然后又,“怎么还叫沈大哥?”
“那叫什么?”
“玟玉,元尚,相公,都校”
“玟玉。”
“哎。”
“咋这么奇怪呢!我看,还是叫相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