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斐刚进府门没几步，就见一大群人向门口走来，沈清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祖父，清斐自己进来便是，何需劳烦大家出来，这六月的天多热。”

沈清斐快步上前对沈渊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你能回来就是最好的大礼。”

沈渊笑呵呵地道。

“父亲，母亲。”

沈清斐又对沈时和江妍鞠了一躬。

阖府上下看起来其乐融融，至少表面上是。

“清斐，你可算是回来了，在江洲待的也够久了。”

江妍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说话，不过这时候也没人去管她了，就当是好话了。

“顺利回来就好。”

沈时拍了拍沈清斐与自己一般高的肩头说道，清斐都已经比自己高大了，这几个孩子自己一个也没照看好，清斐由父亲一手看着长大，后来又去江洲独自打拼，小漪先是在江洲呆了一年回来了被父亲精心养了七年，后头又去了宫里，清墨一直被江妍护的死死的，谁也不让碰，再是阿璃，他更是没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他这辈子对自己的四个孩子亏欠的太多了。

“墨儿，快叫大哥。”

江妍又把藏在自己身后的沈清墨拉出来让他叫沈清斐大哥，可是沈清墨对沈清斐的印象更加少，此时这么多人看着他，他紧张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习惯性的想躲在江妍后面，见江妍不肯让他躲着，他就跑到赵婉儿身后，婉儿姐姐最喜欢自己藏在她身后了。

“呃，大表哥，墨儿胆子小，可能还有些怕生。”

赵婉儿今日特意挑了一身月白的纯色衣裙，头上只簪了一碧玉簪子。在帝都呆了这么久，赵婉儿的品味终于大大提高，知道自己穿不得明艳花哨的衣裙，只有纯色的衣裙才适合她那张素净寡淡的脸，看起来还略清秀温婉些。

“怕生？”

沈清斐哑然失笑，自己儿时与小漪也才一年见个一两次，且小漪又有那不认人的怪病，但尽管如此，小漪每次见到自己回府都会亲昵的凑上前，这几年沈清斐回府的次数还算频繁，这才几个月，自己竟成了个生人了，墨儿那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世家大族的小公子，沈清斐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沈清墨和江妍。

江妍被沈清斐看的有些心虚，平时不觉得有什么，怎么每次大家聚在一起，就显得墨儿这么格格不入。

赵婉儿见沈清斐并没有理自己，不免有些尴尬。

“我看他不是怕生，是近生吧。”

沈渊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沈清墨，就这副样子，江妍要他管教他都懒得管教。

赵婉儿当然知道这个生字说的是什么，这老侯爷前几年对自己也没有这么排斥，近几年是脸面功夫都不愿意再装了。

赵婉儿只能故作委屈地低下头。

“父亲......”

江妍觉得沈渊有些过分了，想替赵婉儿说些什么，但是又没那个胆子，心里不禁开始怪起赵婉儿来，这种场合，说什么怕生。

“行了，快进去吧，别晒在这日头底下了。”

沈时不愿意看到这些扫兴的场面，赶紧催着大家进内院。

沈清斐回清河居梳洗了一番，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袍子，随老侯爷去了祠堂敬香。

“清斐啊，这几年在外面玩的也够久了，这次回来就好好收心准备科举吧。”

祠堂中，沈渊站在沈清斐前面背对着沈清斐望着沈氏一族的祖宗牌位，沈家也不是只在沈渊这一代开始繁荣的，沈氏一族不管在哪一辈，都有人为官，但是做到侯爷的却只有沈渊一人，但是沈渊还是不满意，这爵位虽是能延顺三代，可若是没有有能力者扶持，三代之后，沈氏就要没落了，他宠爱清漪胜过清斐，完全是因为清漪能为沈家带来的是上位者的亲近，这是清斐怎么努力都不能比拟的，有清漪在宫中维持着和皇室的关系，再有清斐纵横朝野，这才是沈家的巅峰时期。

“祖父都这般催着清斐回帝都了，清斐怎么还敢不回。”

沈清斐轻笑道，只是语气中不乏有些讽刺，祖父竟然压着小漪来威胁自己回帝都，难不成自己十年不回帝都，就十年不让小漪去江洲看外祖母了吗，其实外祖母的病比他信上说的要严重多了，这几个月也是日日靠着阿璃的药才能保得平安，只是外祖母是真的挺想再见见小漪的，自己如果再不回帝都，岂不是成了罪人，沈清斐也不是真不回帝都了，只是被沈渊这么逼着沈清斐就更不想回帝都了。

“你是沈家人，不要觉得自己有多委屈，你要知道，若不是有小漪，我根本不会让你出这帝都，是谁为你扛下了这一切去了宫里，你不是最疼爱小漪这个妹妹的吗。”

沈清斐心中一片悲凉，不是为自己将要被束缚在帝都的悲凉，而是为小漪，若是小漪知道祖父这一阴暗贪婪的一面，不知道会怎么样。

“是，清斐这不是来还债了吗，祖父放心，我会好好准备科举，顺利入朝为官的。”

做这北楚最有权势的大臣，保护自己想保护的家人。

“你能想明白就再好不过了，你也十八了，年纪不小了，帝都中不少这个年纪的世家子弟孩子都有了，我也不逼你，这京中各位大臣的女儿你先自己物色着看吧。”

说是不逼，但是沈渊一句大臣之女已经一杆子打死了许多人，那些小官沈渊又是看不上的，沈清斐微微皱了皱眉头，赔上自由之身就罢了，难不成后半生还要和一个无趣地女人共度余生？

“是。”

沈清斐只能暂且先应下了。

“好了，去正厅用饭吧，好好庆祝一下你回帝都。”

沈渊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情很是不错，背着手先一步踏出了祠堂。

沈家难得凑得这么齐的同桌用饭，今日老侯爷心情好，准了赵婉儿也一同用饭。

饭桌上，沈清斐总是觉得有人用一种炽热的眼神盯着自己，几番寻找，才发现是坐在最下首的赵婉儿，见自己看过去，赵婉儿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沈清斐一愣，赵婉儿怎么越大越奇怪，小时候还只是小家子气了些，这会怎么矫揉造作，奇奇怪怪的，让人浑身不舒服。

赵婉儿见沈清斐盯着自己心里忍不住欣喜不已，今日自己略施粉黛，一身衣着清新怡人，清斐表哥见了定然是欢喜的，赵婉儿这么一想脸上都染上了粉晕。

沈清斐皱了皱眉，不想再看赵婉儿，沈渊一双眸子泛着精光，眼里忍不住露出几分嘲讽，这个赵婉儿和她那父亲一个德行，总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能忍她住在侯府已是最大的仁慈，但凡她想染指清斐一分，就别怪他无情了，就算是当个妾，她也是不配的。

“赵小姐年岁也大了，不知你父母有没有在邺城为你订下一门亲事，有什么需要我侯府帮忙的，大可提出来，我侯府怎么说也能给你几分体面。”

沈渊突然对赵婉儿说。

“呃，父亲母亲并未在邺城给我定亲。”

“哦？我听说赵小姐今后不去国子监上课了，还以为你父母给你寻好好人家了呢。”

赵婉儿不敢看沈渊的眼睛，沈渊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好像能看透自己的心事，赵婉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渊的问题，只能低着头装作无措。

“父亲，婚姻大事婉儿哪能随意决定，她一个女儿家，学完该学的也就够了，也该学学如何管理家院了。”

江妍虽然欣慰沈渊能说出给婉儿体面这样的话，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一个姑娘家未免有些失礼吧。

沈渊对赵婉儿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真是有些没眼看，又不是前朝男子为尊的时候，要装得这副样子。

“我这不是怕赵小姐在我侯府被耽误了吗，到时候年岁渐大嫁不出去，外头人难免怪罪我侯府亏待了赵小姐。”

江妍听了觉得这话虽是难听但也确实有道理，现在女子虽不像以前那样及笄了便着急要出嫁，但在及笄前也该找一门好人家，最重要的是婉儿要是在这帝都的话，不论是去谁府上都算是高攀了，是该早些做打算。

“父亲说的是，我会好好帮着相看的。”

“我寿宴那日应该会有不少世家子弟来，我府上没有合适的人选，这偌大的帝都总有人会喜欢赵小姐。”

沈渊此时倒是有些欣慰江妍的不通透了，至少没蠢到要让清斐娶这赵婉儿。

赵婉儿咬了咬嘴唇，什么叫我府上没有合适的人选，这老爷子摆明了是看不上自己。

“对，那日我便替婉儿好好看看。”

江妍的天真程度真的是到达了一种极致，从头到尾都没觉得沈渊话中有什么不对。

飞霜院

“婉儿，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江妍见今日赵婉儿待在飞霜院里迟迟不走，自己一大早起来又是迎接清斐又是准备家宴，一天下来早就累了，不禁催促着赵婉儿回清婉居。

“姨母，婉儿不想离开侯府，婉儿一直在侯府长大，婉儿想一直在侯府陪着姨母。”

“害，女儿家大了哪有一直留在家里的，长大了总要嫁人的。”

江妍还以为赵婉儿舍不得自己，心里有些感动。

“婉儿、婉儿也可以嫁来侯府呀。”

赵婉儿低下头羞涩地道。

“嗯？”

江妍愣了几秒，脑中百转千回才明白过来赵婉儿什么意思。

“这、这个清斐的婚事我是插不上手的，侯爷只怕早有人选。”

“姨母帮我去和侯爷说说呗，侯爷还是顾忌着堂外祖母的。”

赵婉儿见江妍竟有些推辞，不免有些急了，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了。

“这、还得看老侯爷的意思，婉儿先回去休息吧，我今儿也累了。”

江妍眼神闪躲，在江妍心里赵婉儿虽然乖巧听话，但是配清斐，连自己都是不愿意的，更别说老侯爷和清斐了，而且婉儿一个小姑娘，竟、竟......

江妍第一次有些不想面对赵婉儿，赶着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