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傅姐姐。”

清漪甜甜一笑，一脸地纯真和软，饶是傅纯熙这种不易流露真性情的人也忍不住对清漪回以友善一笑。

这明惠郡主哪里就蛮横无礼了，明明是这么和善的性子，傅纯熙如是想道。

清漪打了招呼之后也不再与人嬉笑，书案里整齐的放着所有需要的书册，清漪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书册，听着夫子讲的内容准确地翻到了夫子正在讲的内容，清漪本就带着前世的慧根，又是从小在楚玖的紫宸殿里被教导着长大，别说这些寻常的四书五经，三国里难寻的孤本绝册清漪都被清漪翻过无数次，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书上的每处笔墨。

奈何今日又被迫早起，夫子讲的内容自己早已融会贯通，又没有阿玖楚玖讲解的细致有趣，清漪对着书册不禁打起瞌睡来，渐渐地，夫子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还夹杂这一声刺耳的讥笑声，很轻，但清漪还是听到了。

夫子当做没看到，这里坐着的人，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再说人家也不需要考取功名。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讲堂开始喧闹起来，清漪正好也睡了个够，正事还没干呢。

“你可真有意思，来国子监睡觉来了。”

一道熟悉的带着一丝傲慢的语气从清漪身后传来。

君晚宁挤到清漪旁边，不知道为啥，明明和讨厌沈清漪，怎么每次沈清漪一出现，自己就想往她身边挤，也不怕热脸贴冷屁股。

“嗯，来试试这里睡得香不香。”

清漪果然还是冷着脸对着君晚宁。

君晚宁气的语塞，刚刚她还看到清漪对傅纯熙笑意盈盈的，每次都这样，真是......

“你在哪里睡得不香，哼。”

君晚宁赌气地撞了一下清漪。

“我刚刚，睡觉的时候。”

“嗯，怎么了？”

“听到有人在嘲笑我。”

清漪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慵懒地说道。

“谁敢嘲笑你，你莫不是听错了吧。”

君晚宁想了想思邈堂里好像也没人会嘲笑清漪，不过最近因为科举，学堂里倒是多出不少从各地地方来的学子来听课，只是，既然是地方来的，就更不敢有胆子去嘲笑清漪了。

“不会的，我就是听到了，我再找找。”

“闭着眼睛找？”

君晚宁看着马上又要睡着了的清漪无奈地道。

“听声音找......”

清漪眯着眼睛扫视，神色些许凌厉，只是看过去在座的人都不太像是对她有敌意的，不过散了课也有不少人离了席，清漪也不是不许别人对她有敌意，但是很奇怪的是，今天的这个声音如同恶魔一般，让清漪不能忽视。

眼前突然多了一片阴影。

“郡主这次好似离宫许久了。”

夏翊歌自来熟地坐在清漪旁边傅纯熙的书案前，傅纯熙许是如厕去了，一下课堂就离了席。

“是二殿下啊，在这里不用叫我郡主，我和殿下也算相熟，殿下叫我清漪就好。”

清漪虽然不常去启月殿，但在宫里也时常遇到夏翊歌，对清漪来说，夏翊歌也算是个熟人了。

“清漪......”

夏翊歌动了动嘴唇，才唤出那个在心底喊过无数遍的名字，能这样正大光明地喊出来，真是，不错......

“嗯。”

清漪玩了玩唇角，她对夏翊歌的印象还不错，在宫里闲时无趣时，她也会去启月殿小坐，宫里的人看她如此亲待他，对他也不敢过于怠慢，也算是解他一时困顿，清漪知道，夏翊歌不是表面看着这么简单的人，但是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敌意针对的是他的大哥和西夏，不是北楚和阿玖，只要不是针对阿玖，就好。

“清漪也唤我翊歌就好，只要清漪不嫌弃。”

夏翊歌故意开玩笑道。

“怎会，翊歌严重了。”

清漪最是心善，怎会无端嫌弃他人，而且她是真把夏翊歌当作友人对待，夏翊歌虽然年纪与她一般大，但总是像个兄长一样待她，让清漪在宫里的日子多了不少趣味。

“你就是明惠郡主吗？早就听说郡主长得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呢。”

旁边闲坐着的学子们见清漪如此随和，加上对清漪的好奇都忍不住围上来搭话，这可是，北楚最难以一见的明惠郡主呢。

“你也很好看呢，学堂里就不要叫郡主了哦，叫沈学子就好。”

清漪见眼前的小姐眼里满是善意，一双杏眼灵动可爱，心情不由大好，刚刚的一丝不舒适也挥之消散。

“好呀，我是吏部左侍郎家的嫡三小姐，吕若棠，你叫我吕三就好了，大家都叫我吕三。”

这位吕三小姐性格爽朗，丝毫没有女儿家的拘束拿乔，一看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吕三吗？三小姐可真是好性情，原来这学堂这么有意思呢！”

“其实学堂里可比在府里有意思多了，这京中的同龄人几乎全在这国子监呢。”

“是啊是啊，沈学子可别拘谨，我们这里几位“老人”可都是相处了八九年了，情分堪比兄友，以后你出去，我们思邈堂里的人都是你的兄长阿姐。”

一英气少年拍了拍胸脯豪迈地说道。

“拉倒吧你，沈学子出去还用得着你出头，哈哈哈......”

“是说，你还是先把夫子罚你的诗文抄好再说吧。”

......

“呵呵呵......”

清漪也忍不住出声笑出了声，很少有这么不受拘束的笑过了，又好像从来没同这么多人一起嬉笑打闹过，没有奉承、没有妒忌、没有那么多的繁缛礼节，只是平等的、普通的一个学子。

“真好看......”

那英气少年见清漪如同孩子般的笑容，犹如山花烂漫，明丽万分，由衷赞道。

“说什么呢！”

少年的邻桌扯了扯少年的袍子，小声提醒，这般直白，不免有些放肆了。

“呃......”

少年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堂中众人都好笑地看着少年，少年是曹参将家最小的儿子曹千羽，曹参将近几年功绩颇盛，曹家的前途不可限量。

唯有边上一小巧的女学子有些落寞地低下了头，正是那寿宴上的钱大小姐。

钱大小姐咬着唇角，原以为走了一个狐狸精，没想到来了个更讨厌的，父亲正与母亲商议与曹家的婚事，自己最看得上的就是这曹家最没文采但是最受宠武艺最好的曹小少爷，这学堂里好多官家少爷都对那赵婉儿有点意思，这曹家少爷却半点不搭理赵婉儿，所以钱大小姐对曹家少爷很是青睐，没想到这会出来了个清漪，怎叫她不气。

“这么多人，沈学子该是记不过来了吧？”

钱大小姐笑着抬头说道，只是那笑意实在是没有多少亲和力，那言里言外都在嘲讽清漪不认人的怪癖。

“嗯？所以呢？”

清漪自然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沈学子这才第一天来，哪能这么快认全，我刚来国子监时也记了好久也认全乎呢。”

堂中有和事佬开始打圆场。

这钱大小姐在平常时其实还是好相处的，惯会讨好权贵，但每次涉及到自己利益时，总是爱计较，难免有些小家子气，只是大家相处这么多年了，能忍着也就忍着了。

“是啊是啊，而且现在堂中还有几个是其他州府来的学子，都没好好认识认识。”

“你是昨日新来的吧，是哪个州府的？在一个堂中听课，总得好好熟识一番。”

“是，在下是邺城府学，家父是邺城知府。”

“哦，原来是白知府，去岁我随爹爹去邺城还见过令尊呢。”

“是吗，不知这位学子是......”

学堂中一时之间都开始纷纷介绍起自己来，钱大小姐满脸的不高兴，可是看到君晚宁瞪了自己一眼，也不敢再叫嚣。

“咦，这不是罗少爷吗？”

堂中一少年指着出现在学堂门口的罗子骞惊讶地说道。

四年过去了，当初黝黑的少年，现在已然英俊高大，一身小麦色的肌肤不仅没让其减掉一分姿色，还让他看起来更加的男子气概。

“子骞哥哥？”

罗子骞径直走到清漪身前，清漪看着这熟悉的脸庞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子骞哥哥不是从来不来国子监的吗？

“是我。”

罗子骞露齿微笑，眼里的喜悦分明。

“子骞哥哥，你怎么来了？”

君晚宁惊喜地凑上前来站在罗子骞面前。

“君小姐。”

罗子骞礼貌一笑，退后一步。

“我在国子监准备武试，准备的差不多了，来堂中听听课，总不能当个莽夫。”

其实罗子骞在军中也有夫子教导，虽然没有这国子监学的那么精细，但是基本的四书五经还是早已领略了的，不过是听说清漪要来国子监听课，也来凑个热闹罢了。

“原来是这样，那是极好的呀。”

君晚宁听到这个消息，惊喜地眼里的光都要溢出来了。

清漪看看君晚宁，这会也明白君晚宁对子骞哥哥是什么感情，子骞哥哥和晚宁还挺般配的呢。

罗子骞看着清漪的眼神有点懊恼，小漪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傅姐姐回来啦！”

清漪看见傅纯熙从门口跨进了门，大声道。

旁人都有些奇怪地看着傅纯熙和清漪，这两人才待了一堂课的时间就这么熟稔了吗。

“呃，是。”

傅纯熙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夏翊歌眼见傅纯熙回来，识趣地将书案让了出来，回了自己的书案前坐下，罗子骞和君晚宁也回了自己的书案，君晚宁热情地将自己的邻座赶到了后面，把自己旁边的书案让了出来，因为罗子骞是今天淋湿决定来的，所以夫子没有提前备好位置，所幸最近临时进国子监的人挺多，堂中位置也有多余。

傅纯熙有些不自然地坐回书案，这小郡主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