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芳儿只能看着林永叙他们佝偻着身子去出猪粪,范之瑞的脸色有些泛红,动作也越来越慢,强撑着身体把吴齐的两个筐子都装满了,等吴齐一走,再也撑不住,倒了下来。
“老范!”
林永叙一惊,想扶起他到床铺上躺一躺,可惜他刚刚才干了重活,又营养不良,这么一扶自己都差点栽倒了。
赵芳儿快走几步上前帮着将范之瑞扶到床铺上躺好,林永叙看着她的神色有些复杂,最后归为淡漠,“多谢你了,姑娘,你回去吧。”
他知道这个姑娘和刚刚那个吴齐不一样,心眼儿也好,但是他实在不想再拖累了别人,只有和他们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
看着高烧的已经昏迷过去的范之瑞,赵芳儿心里非常难受,她知道,如果放任他们不管的话,范之瑞绝对撑不过去。
“大叔你先好好照顾他吧,尽量烧点热水,我去去就回。”
完也不管林永叙是什么表情,转身就往村里跑。
赵芳儿刚走,上就下起了大雨,本就简陋的牛棚到处漏雨,就连两个饶床铺上都被雨水浸湿了,林永叙费尽力气才将范之瑞稍稍往干燥的地方移动了一点,可惜还是有不少雨水打在范之瑞的脸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昏迷中的范之瑞清醒了一会儿,“老朋友,这回我是撑不过去啦,这样也好,总比活的连畜生都不如要强。”
林永叙苍老的脸上满是沉痛,“老范,蝼蚁尚且偷生,咱们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啊,你要撑住,那个姑娘给你找药去啦,等你吃了药,就会好了。”
五十多岁的人哭的像个孩子,范之瑞勉强笑了笑,“那么的姑娘咱们不能连累她,呵呵,希望?咱们、咱们等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年?我、我是盼不到了,就是你,以后怕是孤单了……”
他自己是个大夫,他的身子骨他清楚,这么多年的重体力劳作,兼之营养不良,这样重的风寒,他怕是真的熬不过去了……
草棚外的雨越来越大,范之瑞的神志越发模糊起来,连老朋友的脸都已经看不清了……
林永叙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大雨中冲了过来,“药来了!”
赵芳儿全身都湿透了,气喘吁吁,从身上拿出来的一包西药却没有被打湿半点。
林永叙听见声音,惊喜的看着她,“快!老范快撑不住了!”
赵芳儿心中一惊,手上倒还算平稳,按照刘医生交代的服用方法,将退烧药给范之瑞喂了下去。
初春的气还有些冷,再加上雨水和大风,牛棚里都是凉飕飕的。
外面下着大雨,现在也不会有别人过来这里,林永叙他们平时也收集了不少干柴,赵芳儿干脆生了堆火,又烧了一罐水。
有了赵芳儿带过来的退烧药,林永叙也放心了一些,这才想起来好好谢谢这个姑娘。
“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们可能是没有办法报答你的恩情,唉,你也知道我和老范的身份,你快回去吧,要是把你和我们牵扯上,那可真是害了你了!”
赵芳儿沉默的听着,心里也不知道该些什么,国内形式如此,她可以不考虑自己,但是必须要考虑到家人,她默默的想,自己这样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有人能和一个国家对抗,最终赵芳儿只是点零头。
大雨没下多久就停了,但是赵芳儿心里的雨却越下越大,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以他们那样的生活条件,仅仅是几颗退烧药真的能将范之瑞救回来吗?
这股浪潮之下又有多少像林永叙和范之瑞这样的无辜者被钉在刑台上?她无法拯救这些人,但是她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无辜者在自己面前死去吗?
赵芳儿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从柜子里翻出两条以前换下来的破旧棉被,上面打满了补丁,收进空间里,然后心翼翼的打开门,跑了出去。
牛棚在村里的西边,周围荒芜的很,眼下里面亮着一点昏暗的灯光。
范之瑞吃了药之后烧退了一点,但是依旧很烫人,林永叙将两个野菜团子扔到罐子里煮成糊糊,想办法给范之瑞喂进去,可是不知道是身边还是怎么回事,喂了半都没能咽下去。
林永叙愣了一会,木然的瘫坐在地,他知道,恐怕,老范是不行了。
“大叔,快来帮我拿下东西呀!”
赵芳儿手里抱着两床棉被,嘴里还咬着一袋东西,此时正艰难的卡在牛棚的门口。
林之叙猛的抬头看过去,脸上不知道是喜还是悲,身体却快步的做出反应,上前将被子接了过来。
“你、你怎么又来了?”
“唉,人家都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总不能就只做一半吧,那不是瞎耽误工夫么!”
赵芳儿笑眯眯的将范之瑞身上半湿的棉被换了下来,将自己刚刚拿来的棉被弄好,又看了一眼旁边放着的那碗野菜糊糊,心里暗叹,这环境比自己想的还要恶劣。
口袋里装的是一些面条,四个鸡蛋,还有两个大肉包子。
赵芳儿将陶罐里的野菜糊糊都倒了,重新倒了水,放了面条进去。
“大叔,你们这有调料不?”
林永叙愣愣的将盐罐子递了过去,呆呆的看着她的动作。
没一会儿,罐子里就飘出来香味儿。
“喏、快吃吧,我再煮点面糊给那位大叔喝。”
洁白的面条上卧了两个金黄的鸡蛋,林永叙接了过来,看着碗,差点落下泪来,他有多少年没有闻到过鸡蛋的味道了?他已经记不清了。
有了干净温暖的棉被,又喝下两碗温热散发着麦香的面糊,范之瑞的烧终于慢慢退了下去,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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