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凉悦也不用纸张,径直走到大堂正中的墙边,那是客栈特意留白等着将每月诗作获胜者的名字写在上边的。
看陆凉悦的意思是要直接在这上面作诗,真够有自信的。众文人无不露出轻蔑的姿态,等着看她如何出丑。
陆凉悦一边借着梯子登上了墙头,一边在心里告罪。对不起了梦得兄,今日事急从权只能借鉴一下贵作了,您放心,事毕以后我一定多多给您烧纸钱作为版权费,现在就请您多担待了。
陆凉悦深呼一口气,然后笔走龙蛇,她每写一个字众人就跟着念了出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凉国籍草堂,大周玲珑栈。我云:何陋之有?
这里的人可没听说过诸葛庐、子云亭,更不拜孔子,她急中生智用凉国名儒大家的藏书之地与她这小小的玲珑小栈并尊,她相信今日之后只要大家一说起籍草堂就会想到玲珑栈,玲珑小栈从此声名鹊起。有这首诗在,看以后谁还敢口出狂言,诟病玲珑小栈鄙陋。
在陆凉悦结束最后一笔《陋室铭》三个字的题记时,众人停止了诵读,整个玲珑小栈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
只有一个人还搞不清楚状况,韦元就只看懂陋室两个字,惊呼起来,“大家看吧,她自己都承认这是个简陋的破酒楼了。”
果然是个草包,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就连世家子弟也纷纷往后站,生怕跟这个真正鄙陋的人扯上半点关系。
随着韦元的出声,一下子带动了现场的气氛,人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着这首《陋室铭》赞叹不已。
“真是神作!”
“得见此诗,我后半生是不敢再做诗了。”
“绝世文章,妙笔生辉,叹服呀。”
“真不敢相信这样的锦绣文章出自小小女子,吾辈羞愧呀!”
“这诗一出大周第一才女只怕该换人了。”
“是呀,以前那些所谓的才女写的都是些什么文章,给这陋室铭提鞋都不配。”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不就只有这玲珑小栈才能有吗?这样的人间仙境是求也求不得呀。”
“正是,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就是我们追求的呀,在这玲珑小栈真可谓是踏破铁心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此文精妙,有此一文百诗失色呀。”
在陆凉悦做诗的时候祈丰就已经说不出话来,有些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镇定从容的气质,临危不乱的魄力,挥毫泼墨的豪迈,无一不让人心折。
陆凉悦扔下笔,指着墙上的陋室铭,“这便是我开设玲珑的初衷不以金钱论贵贱,只以文墨分高下。”
“好,好一个不以金钱论贵贱,只以文墨分高下,老夫感佩。”
二楼正中的雅间打开了,一个年近古稀,身子依旧健朗的老者抑制不住满心的激动走了出来。
在老者身后跟着走出来一个气宇轩昂,却透着冷漠疏离的年轻男子。
刚刚玲珑小栈里发生的事,北辰渊和王阁老早就在雅间目睹了一切,在听到陆凉悦作的这首诗后王阁老终于忍不住推门而出。
世家子弟中有不少人认识两人的都纷纷行礼问安。庶族子弟曾经有幸得阁老指点的也都恭敬的问安。
王阁老缓缓走近陆凉悦,感慨的说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后生可畏呀!”
“阁老妙赞了,凉悦不敢当。”陆凉悦笑着谦谢,态度合仪。
王阁老抬头又看了一遍墙上的字,两眼闪着光,“尤其是这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好一个再简陋的房屋,只要里边的人品德高尚就感觉不到简陋了,这正是我等读书人最终的追寻,老夫受教了。这样的陋室老夫宁愿日日坐死在里面,愿悦公主的玲珑小栈真能做到何陋之有。”
陆凉悦赶紧还了一礼,“凉悦一定不辜负阁老厚望。”
王阁老可是大周文人心里的神,只因为他本是庶族子弟,却凭借自身的努力位列中枢,历经三朝,曾任翰林院院士,不但在庶族中备受推崇,连世家大族也敬佩他的才能。今日有他一句话,玲珑小栈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陆凉悦转眼看了立在一旁的韦元,“看来韦公子是不会明白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道理,所以才会觉得天下之大无处不简陋。只怕有韦公子这样品德低下又毫无风度的人待的地方才是真的陋室。”
“只要是天下有才之士都是我玲珑小栈的做上客,至于无才无德之辈请恕我这小栈不能接待。”陆凉悦转身站在大厅正中高声宣布。瞬间掌声如雷,众人齐声叫好。
“我奉劝韦公子以后要再上酒楼还是去天鸿楼那样的地方为好,毕竟跟你的气质比较符合,我相信祈老板也是很乐意接待的。”陆凉悦笑吟吟的看向祈丰。
对于陆凉悦明着指责他与韦元狼狈为奸,嘲讽天鸿楼和韦元一样是虚有其表,祈丰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还是反应很敏捷的。
果断应对,撇清关系,“对于韦公子这样的酒囊饭袋我天鸿楼也是不会接待的,毕竟天鸿楼的水准一向是大周最高的。”
一句话就借着贬低韦元划清了界限,顺便还拉抬了天鸿楼。
“你们......。”对于接二连三被羞辱,再好修养的人也会按耐不住,何况韦元这样毫无修养的人。
他不敢对祈丰动手,对付陆凉悦一个弱女子那是没什么压力的。他抡起拳头,一拳就冲着陆凉悦挥了过去。
众人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头往陆凉悦身上落。
陆凉悦只感觉视线被一个高大的身躯挡住,她还来不及看清楚挡在面前的人,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本王面前动手。”修长的手指轻易就擒住了韦元的胳膊。
北辰渊用力往后一撇,“咯噔,”骨头裂开的声音清脆声响起。接着韦元整个人被猛烈的抛到了地上。
韦元没料到北辰渊会出手,在他的印象中北辰渊从不会管闲事,只要不惹到他,他根本懒得搭理你。
韦元一直习惯了不在被搭理的行列,这凑然被关注吓得心肝乱跳,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北辰渊作对,那是他老子乡平侯见了都要恭敬行礼的人。哪里还敢应声,夹着尾巴,捧着断了的手臂,连爬带滚的跑了。
“今日玲珑小栈招呼不周,扰了各位客官的清静,今日各位在店里所有的花费全部免单。”陆凉悦大方的宣布,众人无不叫好。
“今日多谢王爷出手,两位是贵客,理应上座。”陆凉悦对北辰渊和王阁老说道,扭头询问卢平。
“卢掌柜,不知道我这首诗能不能换一日的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