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拖延靖难时间,朱棣装过疯,卖过傻,跟流浪者抢过食物,睡过臭水沟。烈日炎炎,裹着羊羔皮袄,连声呼冷,连自己的三个亲生儿子都送到过南京为人质。
如此情况下都只能多拖几个月,举事之后更是数次险死还生,若不是他打仗的本领实在是高,运气实在好,朱允炆自己也是昏招频出,燕王靖难的结果还真是未知之数。
看来现在的燕王就一直在做几手准备,有实力的王府刻意交好,他肯定也深深明白,若当不上储君,以后只能靠自己手里的力量。
跟同样政治立场的王府抱团取暖,是渡过难关的一手好棋。
朱久炎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以燕王的条件,n都如此困难。他们湘王府要想在以后的削藩当中保存下来,就只能和燕王结盟,共度马上就要出现的难关。
虽然这也是与虎谋皮,但起码在未来的十几年之内他们都是坚定的政治盟友。至于十几年之后?谁知道呢,到时候再说吧!
他的到来,不知道会不会改变历史进程,但至少可以改变湘王府的命运。
如果改变了湘王府的命运,那么历史进程肯定会随之改变。
一切都是未知数。
朱久炎笑得也很灿烂,躬身施礼:“四伯,久炎初到京城,很多地方、很多规矩都不懂,以后还请四伯指点,并多多照顾。”
燕王朗声笑道:“俺与你父王感情甚笃,俺们叔侄之间别那么多礼,显得生分,以后多多来往。俺找机会介绍你三个堂哥给你认识,他们三个太愚钝了,不像久炎小小年纪便有栋梁之姿,久炎定非池中之物,得让你的三个哥哥多跟你学学。”
他客气话说的十分诚恳,就好象是事实一样。
“四伯太过奖了,您可以叫久炎的乳名,灵珠子。”朱久炎满脸亲自地对燕王道。
“哈哈哈哈,好,好,灵珠子这名字不错。”燕王开怀大笑,“灵珠子,你这名字很有道家的味道,是你父王取的吧?”
“对对,父王他起的,以往老听父王说起四伯”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怀着相同的目的,双方言谈极欢,二人寒暄过后,又是一顿天南地北的侃大山。
上辈子,朱久炎虽说只是个体育老师,但怎么也算是半个体制内的人,经常要陪着领导聊天,听听前辈们的故事,说说各种现实社会现象。
学校里上了这么久的班,朱久炎不仅知道了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历史n,也跟着老前辈们练出了一身极强的“太极神功”。
燕王器宇轩昂、豪迈爽朗,言词也非常豁达,在朱久炎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而朱久炎的早熟聪明、见识广博也让燕王暗暗称奇。他们二人可谓是侃逢对手,吹遇皮友,又都存心结交,自然而然,聊得那叫一个亲近、热络。
最后要不是天色实在是太晚了,估计二人还能继续攀谈下去,自觉頗有所得的燕王与朱久炎在宗人府的大门口依依惜别好久,才挥着手登上马车,在暮色中回燕王府去了。
紧跟在燕王马车后面的是一个瘦巴巴的老和尚,看起来很是愁苦,站在那像个苦行僧一般。与朱久炎擦肩而过时,展颜一笑,宣了句佛号,那模样又仿佛佛陀拈花一笑,瞬间变得宝相庄严,让人印象深刻。
燕王身边的和尚还能是谁?肯定是黑衣宰相姚广孝!朱久炎暗自警惕,也面露微笑朝他点头,算是告别。
“呼真不容易,比打一架还累。”夜风正凉,吹起落叶拂在朱久炎的脸上,他打了个饭嗝,望着远处燕王的马车徐徐消失,心里吁了口气。
与燕王的相识有个美好开端,朱久炎心中隐隐有些期待未来了,他费了万般的努力,自觉有了点改变命运的基础。身份越高,责任越大。
他整了整衣冠,戴正了腰上的玉佩。
南京开局还不错,可京城里却注定充满了尔虞我诈,来了这天下中枢,以后自己能搅动风云吗?
次日清晨,卯时三刻,天空微微放亮,银色的月光洒满了大地,也照在朱久炎的脸上,他刚刚结束练武,水仙和玉兰掌着灯在前头带路,他准备先去洗了满身的汗水,再去曾夫子那里上课。
浴房里那里裴娘已让宫女放了水,泡在水池里,感受着那热水带来的舒适,朱久炎的百骸都要酥醉起来,练武过后洗个澡真的爽。
换上司衣局送来的新衣,那丝绸的轻柔之感带来些许冰凉,对着铜镜整好衣冠,朱久炎的身上更添了几分贵气。
裴娘帮他的新腰带来了过来,束了腰,身子显得更加修长了一些。
儒家讲究尊师重道,见老师之前沐浴一番,也是对双方的尊重,朱久炎在大明生活久了,很多生活习惯也被慢慢同化了。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身上的变化。
全身上下穿戴一新,朱久炎的脸色也比之刚才端庄了几分,人靠衣装,更何况他自身的相貌不差,这一番打扮,更添几分灵秀。
走出世子府,天空上的弯月儿正在慢慢变淡,四周静籁无声,唯有水仙和玉兰几个宫女提着灯笼在外头等候。
“殿下,越发英俊了呢,长大后肯定貌比潘安。”
水仙见到朱久炎出来,赶紧抢着赞叹一句,她将手中的灯笼垂低到小腿位置,为他照路。
“啐,还压倒宋玉呢。”玉兰一直跟水仙不对付,瞧她那献媚样,便抓着机会嘲讽她一句。
水仙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反击。
朱久炎微微一笑:“两位姐姐别闹了,前头带路,别误了上课的时辰。”
世子发话了,二人哪里还敢再吵,赶紧低头,脚下飞快地走到前头照路。
走过了两道宫门,书堂外边的长廊上灯笼隐约移近,拐角处传来碎步的细微声,原来是怜星与杏儿。
清秀迷人的少女,提着一盏灯笼,纯净无暇的明眸中满是惊喜、高兴之色,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朱久炎。
怜星显是一夜未睡,眼眸下留着一道儿黑影,在宫灯的照射下若隐若现,她盈盈地走到朱久炎的面前,低声道:“小鬼头,宗人府没有罚你吧?”
有人在乎的感觉真好。在微风中摇晃的宫灯,令周围再无冷清之感,哪怕远处漆黑一片。
朱久炎的心里也是暖暖的。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