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堂妹,你这是怎么了?”顾梦琪摆出疑惑的神情,朝顾文澜一问,“是不是之前的病还没有好个完全?需不需要我通知二叔二婶他们过来,再来给你找大夫瞧瞧?”
这是暗指她病糊涂了?顾文澜挑了挑眉,冷淡说道:“不必了,文澜这些天吃得好睡得好,病都好了七七八八,有劳堂姐挂心。本就是个小毛病,文澜自幼身子骨好,还不会因为这点小病小痛需要卧床静养的。大堂姐是最明白文澜的,文澜岂是那些弱不禁风的小女子?”
顾文澜从小到大爬树抓虫、遛猫掏蜂窝什么的,很多事情都做过,原本就是个胆子大、坐不住的,只是在外人面前需要摆出贞静贤淑的大家闺秀样,顾文澜这才稍稍收敛住自己的天性。
顾梦琪与顾文澜打过无数次交道,自然知道顾文澜这点习惯,但也正因为了解,才会愈发看不起与厌恶顾文澜。
如此发癫的女子,岂堪顾家小姐的名声?
顾梦琪对顾文澜冷淡的态度有些不解,以为大小姐脾气又犯了,她要好好哄一哄,于是笑道:“堂妹平安无事最好,府中假山上本来就危险,堂妹上去玩,也好歹要顾及点自己啊,有个三长两短,不提二叔二婶他们怎么担心,要是被外人得知,顾家的名声荡然无存啊。堂妹喜爱玩闹,堂姐心知你这几天在府里养病,一直不动,有些烦躁,堂姐明白的,只是,一时贪玩,却让自己受苦受难,得不偿失,堂妹以后可切记要小心点啊。”
说完,状似无意地看了顾文澜一眼,包含关怀。
顾文澜见之,都要为顾梦琪精湛的演技拍手叫好了,还真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好姐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这个堂妹故意为难堂姐呢。
心中打定了主意,顾文澜面上一派淡定,唇边扬起一抹笑容,“堂姐说的很对,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文澜的病已然痊愈,只是……文澜爬去假山,并非是贪玩所致,而是文澜……”
说到一半,顾文澜就没有说下去了,面露犹豫之色,眉头紧蹙,因刚刚大病初愈,顾文澜脸色苍白,但美人病容,宛如西子,谁瞧见了都要说一句“病美人”啊。
顾梦琪心里一惊,似乎察觉到顾文澜话语中的深意,扯了扯嘴角,轻轻拍了拍顾文澜的肩膀,说道:“堂妹,有何话,但说无妨。”
得了顾梦琪的保证,顾文澜还是不愿说,甚至抿紧了唇,上下牙齿咬的嘴唇泛红,拼命地摇头,显然是惊弓之鸟。
顾梦琪不明白一向好说话的顾文澜为何今日说话那么难?努力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微微一笑,“堂妹啊,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既然我们是一家人,就要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话,当面说比较好,对不对?堂妹无论遇见了什么事,堂姐保证绝对绝对不会说出去,而且假如此事涉嫌机密,那么堂姐我也不是那些多嘴之人,会把秘密宣之于口。堂妹不用担心秘密会泄露出去了。”
话音刚落,顾梦琪的侍女就跟着退离了房间三步远,明显是呼应顾梦琪的话。
顾文澜垂下眼眸,掩盖住眼里的不屑与厌恶,眼泪一流,似露珠凝于荷叶上,楚楚可怜不已。
“堂姐,他们……他们……堂姐喜欢冯启然。”
似是撑不下去了一样,顾文澜做出豁出去的姿态,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顾梦琪脸色大变。
“堂妹,你胡说八道什么啊?”生平第一次,顾梦琪对顾文澜这样疾言厉色的说话。
声音之大,还把在外面守着的侍女也给震惊住了,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小姐,为什么这么失态地骂起顾四小姐了?
顾文澜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眼睛还红红的,她一脸无辜地解释道:“堂姐,我方才只是说我听到别人造谣堂姐您喜欢冯启然,并没有说堂姐心悦冯启然。”
冯启然,那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沁水大长公主之子,顶着祖宗侯爵与余荫到处欺男霸女,耀武扬威,这样名扬京城的“废物”,按照顾梦琪的高傲性子,确实不可能喜欢上他。
只不过,顾文澜心里冷笑,谁叫顾梦琪不小心着了冯启然的“道”呢?
面对顾文澜一脸无辜的表情,顾梦琪才发现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
顾文澜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自己与冯启然的关系,想必是那些嘴碎的奴才背地里诋毁人,正好被她听见了而已。
想到这里,顾梦琪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对顾文澜道歉:“对不起,堂妹刚刚是我不对,不该吼你的,那些奴才的嚼舌根你无需放在心上,左不过人云亦云,压根就不是事实,以后堂妹听见了,当做耳边风就行了。”
“是这样吗?”顾文澜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梦琪。
顾梦琪点了点头,“就是这样的,奴才就喜欢无中生有,我们当主子的,可别被奴才的话蒙蔽了。”
顾文澜垂下头,心里的想法只有自己知道,然后她说道:“堂姐,那些奴才其实还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顾梦琪可不认为奴才们会知道什么大秘密。
“背地里推我一把、害我摔下假山的人,其实是堂姐指使的。”
顾文澜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瞅了一眼顾梦琪。
顾梦琪的脸色,顿时黑了。
“荒谬!这里是丞相府,我可是庆华侯府的小姐,凭什么能够指使下人们害你呢?三堂妹啊,你可千万别被小人之言唬住了,他们这是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顾梦琪面上愤愤不平地说着,时不时还对顾文澜比划比划,看上去情绪十分激动,“他们不怀好意地要挑拨我们两姐妹的关系,别忘了,我们可是顾家的人,同一个姓的,我们如果闹个矛盾,被外人瞧见了指不定会多让小人得意呢。”
顾梦琪的话不假,庆华侯府与丞相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为顾氏一家人,这么多年以来,所有人都认为庆华侯府与丞相府乃太子与邵皇后背后的势力,庆华侯府凭借邵皇后与太子的关系,不说是要风得风,却也是荣华权势皆有。但谁又知道,庆华侯府压根就不是太子的人,甚至还蠢蠢欲动地打算弄死太子与丞相府?
顾文澜只觉得讽刺,前世丞相府会倒台得那么快,不说是奸人作祟的原因所在,里面也有庆华侯府的手笔。
拿着丞相府的好处,享受邵皇后与太子带给他们的富贵荣华,偏偏最后还给邵皇后太子、以及丞相府捅一刀。
庆华侯府简直是无耻至极。
顾文澜的眼里起了一层杀气,顾梦琪故意提一家人,分明是恶心人。
思及此,顾文澜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地感叹说:“那确实啊,奴才们的嚼舌根,哪里抵得过我们多年的姐妹情谊?小人的挑拨离间之言,文澜才不会这样傻乎乎地上当。好歹,在紧要关头,我们一家人,就要互相帮助彼此度过难关,不是吗?”
握住顾梦琪的双手,顾文澜的笑容无比的真挚。
顾梦琪不知为何,总觉得顾文澜话里有话,勉强应道:“就是啊,一家人,就要帮助一家人啊。”
顾文澜与顾梦琪继续打太极,面上说说笑笑的,仿佛之前的剑拔弩张不复存在了一样。
等到顾梦琪借口有事告辞之后,顾文澜这才“满脸笑容”地说道:“果然是做贼心虚。”
之前她试探是不是她指使下人推她摔下假山的,顾梦琪顾左右而言他,只是说下人恶意挑拨离间,半句不提是真是假。
看样子,顾梦琪是真的难以容忍她这位丞相府小姐的存在。
顾文澜随之想到,顾梦琪的妹妹顾梦柔默默无闻,远不如顾梦琪才名在外,但也是个温柔有才的姑娘,对比起表里不一的顾梦琪,顾梦柔才真真称得上钟灵毓秀、温婉端庄。
顾梦琪心高气傲,眼下无尘,本来有个同胞妹妹,很容易和她抢风头的,却不料顾梦柔是个文静的,不喜张扬,不轻易在他人面前显摆表演才艺,也正因如此,顾梦琪才会对顾梦柔这么放心。否则的话,谁知道顾梦琪会对顾梦柔做什么?
前世顾梦琪早逝,平城里曾有流言说顾梦琪被夫家发现与他人通奸,恼羞成怒下弄死了她。
本来她当做八卦新闻听一听的,不过谁让她运气那么好,遇见了伺候顾梦琪的贴身丫鬟,然后又好巧不巧地从她嘴里听到了很多秘闻。
其中自然也包括当年推她摔下假山的这件事。
顾文澜想着想着,便对外喊了一句:“紫萱、绿绮,进来。”
紫萱绿绮之前被邵氏与顾盛淮罚了二十大板,一直养伤今日好不容易才可以下床走路。
紫萱一袭碧青衣裳,绿绮一袭粉衣,粉粉嫩嫩的两个姑娘,走进来便是一道风景。
“小姐有何吩咐?”绿绮眨巴眨巴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