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澜挑了挑眉,坦然承认,“没错,我确实是有意将辛锐锋拉到表哥这一边来。”
陈绍之似是好奇顾文澜此举背后的含义,递去疑问的眼神。
辛锐锋与齐王有联系,在江南的这段时日对楚崇贤也是颇多避让,完全看不出一丁点服从楚崇贤的样子。
这样一来,拉拢辛锐锋的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晋阳公主也是好奇得紧,胳膊抱紧,含笑说:“文澜啊,这个辛锐锋已经是有主子的人了,这时候把他拉拢过来,有什么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了,”顾文澜笑容满面,灿若桃花的脸庞微微一笑,艳若春色,“辛锐锋直到现在还没有联系表哥,要么是不知道表哥的踪迹,要么就是有事暂时无法联系。太子表哥藏匿在秦柳镇里,这么久了,外面那些人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也说不过去吧?”
此话一出,晋阳公主似是想到什么,直言道:“你是说,辛锐锋对外封锁了消息,不让那些人寻找太子殿下?”
楚崇贤失踪,不说是人尽皆知的消息,最起码消息灵通的人也都知道了。既然这样,没道理那些人一点动静都没有,毕竟一国储君消失在江南地区,事情可大可小。建安帝要是怪罪下来,十万个人都扛不起责任。
然而现实就是,那群人连做个姿态都没有,悠哉悠哉得不行。他们这样做有两种猜测,要么是胸有成竹楚崇贤不会出事,要么是打好算盘,对楚崇贤另有打算。
当然,还有另一种解释,就是他们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派人去寻找楚崇贤的下落。但外面风平浪静的,一看就不是那种波涛汹涌的局面。
无论是哪一种,毫无疑问,楚崇贤来到江南,等于是走在生死关头,半步都错不得。
顾文澜嘴角一勾,似笑非笑,“辛锐锋无论有什么想法,起码我可以确定,他绝对不希望太子表哥出事。因为他可是片刻不离太子表哥身边的,皇上一旦责怪下来,不管是谁,人头落地都是轻的。既然他投鼠忌器,一方面考虑到自己的主子,不想让表哥太好过,另一方面又爱惜自己的小命,我们为什么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他彻底倒戈相向呢?”
辛锐锋只是保持沉默,已然说明了一切。据她所知,这段时日楚崇贤在江南的名声很高,很多老百姓对这位储君殿下赞不绝口,并且辛锐锋时时刻刻都不忘提及楚崇贤对江南水灾的种种处理方案,这一点很不符合辛锐锋的做派。
虽然不联络楚崇贤,也不积极寻找楚崇贤,偏偏又对楚崇贤的贤名放纵自由,怎么看都觉得辛锐锋很奇怪。
唯一的理由就是辛锐锋心存犹豫,不想彻底得罪了楚崇贤,换而言之,他打算保持中立,不愿贴上某位皇子的标签。
顾文澜眉眼弯弯,笑成了月牙儿,“反正,这位辛大人犹豫得很,我们加把火,总不至于这位辛大人还不愿来支持表哥吧。”
一番话说下来,陈绍之望着顾文澜的眼神里已然是变了又变,他朗声大笑,“表妹冰雪聪明,这份聪明才智,却为女儿身,可惜了。”
陈绍之从顾文澜的话里听出了诸多信息,心里也起了主意,面对顾文澜这位表妹时,全然不是过去的想法了。
顾文澜闻言,不以为意,“天生我才不愚钝,既是这般,与我是男是女,又有何关系呢?”
陈绍之一怔,后哑然失笑,“瞧我这脑子,亏我还是征战沙场的骠骑将军,想法眼界居然还不如表妹来的豁达通透。”
的确,一个人生的聪明绝顶,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那么这个人无论是男是女,都足以在世间创下不朽业绩。
拘泥于男女性别之分,反而落了下乘。
虽然顾文澜作为姑娘家,没办法像世间男子一样,出入朝堂,参加科举,但是不代表顾文澜的一番才智毫无用武之地。
最起码,跟着晋阳公主,顾文澜不愁没有发挥的余地。
顾文澜又与陈绍之谈了一会话,等到了分叉口时,晋阳公主忽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影子:“咦?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啊?”
顺着晋阳公主所指的方向望去,顾文澜发现,这个人不就是窦砚离吗?
此时窦砚离身着碧青色长袍,外罩白色滚边敞襟,于街头上迎风而立,道不尽的风流雅意。
窦砚离勾了勾唇,先对陈绍之、晋阳公主问礼,接着才对顾文澜说道:“晋阳公主,陈将军,不介意本公子与顾四小姐单独说会话吧?”
单独聊天?陈绍之眉头一皱,正欲拒绝,不想晋阳公主率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好,有什么话尽快说吧。我与表哥先回去府里,不打扰你们了。”
语罢,拉着一脸茫然的陈绍之,快速地离开了这片地方。
这时候,只剩下顾文澜与窦砚离面面相觑了。
他们一走,顾文澜也懒得装模作样,冷笑一声,“窦砚离,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先是不声不响地跟来江南,再是出手救了她们,窦砚离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前世,这位名满天下的晦溟公子对女子最是疏离淡漠,什么风花雪月、沾花惹草、怜香惜玉,与这位晦溟公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正因如此,无数女儿家趋之若鹜,巴不得求的这位眼高于顶的公子垂青。
只可惜,窦砚离此人实在是郎心似铁,无论是对谁,永远都是冷漠无情的态度,一直到死,也没有那位女子打动过窦砚离的欢心。孑然一身,留下一堆谜团,像一颗流星划过天空,徒留想象。
听闻他自幼父母双亡,独自一人撑起窦家的门庭。大概可能是这份特殊的童年经历,令他难以对他人敞开心扉。
想着前世的诸多传闻,顾文澜可不会自恋到以为这位目下无尘的高傲公子,会看上她这位平平无奇的千金小姐。
此番跟来江南,或许他有什么生意要做,至于出手相救,顶多就是看在合作伙伴的面子上帮了她们一把。
思绪纷飞之际,窦砚离慢悠悠地说话了,“我来,只是督促督促你认真习武,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顾文澜:“……”她是那种喜欢偷懒的人吗?
“江南动荡,青云会的生意也受了些影响,本公子自然要过来瞧一瞧,刚好与你们同路,凑巧我心情好,救了你们罢了。”
窦砚离又继续补充说明道。
“……”她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
心中暗自腹诽,顾文澜平静道:“表哥平安无事,江南看情况应该暂时不会再发第二次洪水,如果江南无事,我与晋阳再过不久自是要启程回京。”
毕竟,她可是在给老祖宗吃斋念佛呢!
“嗯。”窦砚离轻嗯一声,再无其他表示。
顾文澜:“……”鸡同鸭讲,话不投机!
“顾文澜,这一次你来江南,不妨多待一些时日,楚崇贤的危机没有完全解除,你一走了之,难免不负责任了。”窦砚离懒洋洋的神色一收,来到顾文澜的面前,面带严肃。
闻听此言,顾文澜先是皱了皱眉,然后说道:“那好吧,我反正也不想这么快回去京城。”
京城除了亲人朋友在,也没有多大的诱惑值得她念念不忘。
窦砚离眸光一闪,二人许久无话,不知过了多久,窦砚离才恰似不经意地问道:“你知道燕归来吗?”
燕归来是谁?顾文澜一脸疑惑。
窦砚离见状,将满腹心事咽下,丢下一枚令箭,足尖一点,人影都不见了。
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青云会的令牌,有什么事,随时随地可请他们帮忙。”
顾文澜望着手中的令箭,平平无奇的木牌子,上面斗大地写着三个字:青云会。
结合上一次的墨玉佩,顾文澜心中既是惊讶,又有些了然,将令牌收下,懒得纠结窦砚离此举背后的含义,一路神色自若地回到府里。
而她不知道的是,窦砚离并没有离开这里,他远远地看着顾文澜远去的背影,神色凝重,眸光放远,不知在想什么。
“公子,我们打听到消息了。”战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背后。
“穆家是不是当年的同伙之一?”窦砚离脸色冷漠地问道。
涉及到当年的真相,战翼显然是小心翼翼,再三确认过才敢和窦砚离禀告,“穆家老太爷这些年深居简出,即便是长子去世,都没有抛头露脸。而且,据在下调查,发现当年西羌与戎狄似是达成了协议,穆家老爷子是清楚的。”
戎狄与西羌在边疆骚扰大魏多年,直到邵彻与陈绍之横空出世,才把西羌戎狄打得落花流水。
窦砚离冷哼一声,“北罗当年不是恨死了燕归来吗?北罗没有在里面插一脚?”
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些人没有在燕归来的身上动手脚。
战翼摇了摇头,“在下不知。或许……”
“没有或许,这件事继续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