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说是给小姐道歉的。”紫萱禀报道。
顾文澜既是讶然,又有些怀疑,顾梦琪这人一贯心气高,轻易瞧不上他人,之前顾文澜与顾梦琪早在庆华侯府闹掰了,压根就无法和好。
这会儿跑过来说要给她道歉,她怎么瞅着很像天方夜谭啊?
“她来道歉,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后面要传出难听的流言?”顾文澜嗤笑一声,“见她就见,反正有些事确实要一次性解决。绿绮,下去备茶。”
“是。”紫萱绿绮齐齐退下。
过了一会儿,管家引着顾梦琪进入花厅喝茶,邵氏在一边寒暄几句,顾文澜穿过回廊,十分快速地抵达花厅。
顾文澜上首端坐,邵氏对着她使了眼色,顾文澜会意,嘴角上扬,扬了扬眉,面带微笑地走过顾梦琪的身边。
这里是两个小姑娘的地方,邵氏知情识趣地先行告退,紫萱绿绮紧随其后,端来茶水糕点。
一边坐着的顾梦琪终于是说话了,“文澜,我”
她今天过来,就是想要和顾文澜重归于好,本来她们就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偏偏她被嫉妒心蒙蔽了双眼,以为顾文澜上不了台面,又嫉恨她有无双容貌与绝好家世,想方设法地要陷害她,为的就是让她身败名裂。
可如今呢?顾文澜成为郡主,而她不过是声名狼藉的侯女,有一个身背重罪的生母,婚事坎坷,爹爹不疼,祖母冷淡,姐妹排挤,兄弟无视。再这样下去,她的前程是真的堪忧了,她不想一辈子被绑在冯启然那个混不吝的人身上。
吴氏膝下共有二子二女,顾梦琪是老大,顾文胥、顾文昌次之,最后才是顾梦柔。
本来顾梦柔是幺女,吴氏应该会比较疼宠才对,奈何顾梦柔出生时吴氏难产,历经九死一生才把她生下来,并且有一位云游高僧批命说顾梦柔命中带煞,克父克母,恐不详。吴氏听完,更加对这个小女儿视若洪水猛兽。
于是,一来二去的,顾梦柔在侯府里默默无闻,毕竟是命格不详,吴氏怕庆华侯借此发难她,还有担心侯府子女的前程,才把这个消息隐瞒下来。
庆华侯对女儿不及儿子不上心,顾梦琪之所以会得宠,还是因为她嘴甜会说话,外加上顾梦琪的才名,让庆华侯觉得她有利可图,方才会对她和颜悦色。
当然,现在所谓的父女情深,肯定是见不到的。有吴氏这样一位大名鼎鼎的母亲在,庆华侯没有迁怒顾梦琪还算是好的。沈姨娘也是二女二子,顾芙蓉、顾茉莉姐妹容貌虽不及顾梦琪的艳丽绝伦,却也是清秀可爱,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而且,有沈姨娘这位生母在,两姐妹的规矩好的很,久而久之,庆华侯对这对姐妹的偏心便远远超过了顾梦琪。
顾梦琪每次一撞见庆华侯与顾芙蓉她们的父女情深画面,那就是一个牙痒痒。
可是她还能怎么做?顾文胥、顾文昌两兄弟这段时间忙于讨好父亲,完全不想管她和妹妹的事情。
并且,沈姨娘也是有儿子的,他们担心这两个庶子和他们争夺侯府,自然的,也就没精力管她们了。
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找顾文澜比较好。
现在,顾文澜就是京城里冉冉升起的贵人,多少人想要巴结讨好她,以前她是丞相之女,身份贵重,本就是京城闺秀圈里让人无法忽视的大人物,眼下她被封为郡主,步步高升,巴结逢迎的人只会增多,不会减少。
她想着,反正她与顾文澜是堂姐妹,如果她和她好声好气地道歉,说句话,没道理她还会记恨自己的。
所以,她今天特意过来丞相府拜访顾文澜了。
顾文澜斜眼睥睨着湍湍不安的顾梦琪,淡淡道:“堂姐是有意给我道歉吗?这就不必了,你我之间的恩怨早已了结。”
当初,她在侯府算计了一把顾梦琪,令顾梦琪声名扫地,也算是给自己和前世的顾家报了一箭之仇。
但是,这不代表她与顾梦琪从此握手言和,把酒言欢了。
一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轻易抹杀掉。
不远不近,便是她们今生最合适的相处模式。
“文澜,是我对不起你。”顾梦琪泪眼婆娑,眼眶湿润,咬着嘴唇,“当初是我鬼迷了心窍,才会千般算计你与冯启然,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你?”顾文澜似笑非笑,缓缓起身,声调徒然拔高了好几层,“为什么原谅你?当时你在侯府为我精心准备的把戏,别以为我不知道。”
顾梦琪的算计,无论是什么时候都让人厌恶与反感。邱宇杰为了这个女人不惜坑害自己的一生,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顾梦琪脸色当即变得雪白雪白的,血色尽失,“不是,不是的,我”
“顾梦琪,好歹你也是侯府千金,能不能敢作敢当?”顾文澜凉凉地看了她一眼,语气鄙夷,“你想让冯启然与我成就好事,如果不是我运气好逃过一劫,大概我这辈子就要和堂邑侯绑在一块了,到时候你也如愿以偿地与堂邑侯解除关系,一箭双雕,好一个计谋。”
冯启然本来就握有顾梦琪的把柄,否则的话这么多年以来,顾梦琪怎么会乐意屈尊与如此放荡子弟来往?
正因如此,顾梦琪的险恶用心才愈发令人作呕。
“我”顾梦琪瑟瑟发抖,浑身发颤,上下排牙齿咬合在一起,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文澜见状愈发厌烦,干脆利落地与她做个了结:“以后,我与你别无瓜葛,请你别自作聪明地过来找我,要不然的话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故事。”
语罢,顾文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厅。
顾梦琪还能说什么呢?人家都要送客了,她也无法厚着脸皮待下去,于是,她兴高采烈地来,垂头丧气地离去了。
宁安院
“小姐,顾大小姐可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紫萱绿绮在后面候着压根就没听到顾梦琪与顾文澜的攀谈。
顾文澜眸光一闪,叹了一口气,“顾梦琪终究是心术不正,就算是道歉,也非真情实意。她的香囊里,带有一些不好的东西。”
“可恶!”绿绮坐不住了,第一个就破口大骂了,“她也忒厚颜无耻了,居然还想算计小姐。像她这种人,就应该一辈子与堂邑侯成亲,别出来祸害人。”
奴婢尚且都知道堂邑侯冯启然不是一个好归宿,更何况是顾文澜。
紫萱倒是意味深长地说道:“没事堂邑侯与她的婚约,一时半会绝对是无法解除的。”
“此话怎讲?”绿绮好奇心起,问道。
紫萱笑了笑,“堂邑侯声名狼藉,京城里根本就没有良家女子乐意嫁给他。没有了顾大小姐,他这辈子就只能打光棍了。而他,对顾大小姐好歹也是多年情深,否则的话,当时在侯府也不必百般缠着顾大小姐了。”
当时顾文澜假装脚崴,给顾梦琪冯启然倒打一耙,顺便还让邱宇杰也牵连其中,可以说是一举三得。
冯启然对顾梦琪的深厚感情,不仅顾文澜看出来了,还有紫萱。
绿绮闻言,贼兮兮地笑起来了,“嘿!反正他们就是乌龟配王八,天造地设啊。这辈子都别想离开彼此了。”
奴婢二人说说笑笑的,驱散了顾文澜心中的阴霾。
顾文澜也无意在顾梦琪的事情上浪费精力,今日休沐,顾盛淮刚好在家,顾文樹与顾文亮两兄弟难得结伴出去,也不知去做什么事了。
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顾文澜笑容一收,跑去书房,寻找顾盛淮。
书房
顾盛淮正目不转睛地阅读前朝历法书,这段时间他正组织人重新编写力法,前朝的古书正好给了他一定的参考。
“爹爹!”顾文澜小心翼翼地来到他的背后,两手一遮,甜甜地唤了一句。
顾盛淮无奈一笑,“澜儿,你又调皮了。”
多少年了,顾文澜还是用老旧的把戏,戏耍顾盛淮。
顾文澜吐了吐舌头,把手一松,软声撒娇道:“爹,你最近很忙啊,要注意点身体。”
顾盛淮当丞相不说是头悬梁锥刺股,但也是披肝沥胆,每次见到顾盛淮的书房里燃烧到半夜都燃不尽的烛光,顾文澜便心里难受。
她的爹爹,为民请命,为君分忧,为国奉献,偏偏前世落了个满门抄斩的地步。
为什么呢?
“乖女儿,”顾盛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慈祥一笑,“爹自然会保重身体的,每天都好好吃饭睡觉,倒是你,受了伤,可要好好休息。”
天下父母心,不外乎如此了。
顾文澜撇过脸去,掩住情绪,笑嘻嘻地答道:“这是自然,文澜必会让自己龙精虎猛,绝不让自己吃苦头。”
“这就对了。”顾盛淮笑道。
“爹,你这阵子是否与付大人走得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