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条路也算有点绕远了啊,如果咱们走另一条路的话,能少走好几十公里呢。”越晓晓翻来覆去地看着从刚刚途经的收费站里摸出来的全国地图,给秦初宜指了指,“喏,这条路,咱们现在的话还是可以拐过去的,去吗去吗?”
“要找一样东西,这边最近。”秦初宜摇摇头,“很快了,再过几个小时,它就到了。”
“谁到了?给你送东西的人,不会是杜子腾吧?”想起之前让秦初宜决定去南海观光的那通电话,越晓晓恍然道。
“确实是他告诉我,小绿醒了,接下来它会来和我们会和。”
越晓晓一头雾水,她并不明白这个小绿是怎么回事儿,这个“祂”到底是华国语中的哪一个。
总之开车带路的是秦初宜,她可不会随随便便就开错路的。
忽然,她降低了车速,将车慢慢停了下来,看向越晓晓这边的窗外。
山里突然传来野兽的嘶吼声,紧跟着的是剧烈的,仿佛没有停歇的震动,整个公路连带着山岳都仿佛在颤抖,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撞在了土地上,巨大的,狰狞的,可怖的东西,并且这震动声还轰鸣着不断接近这条路。
“那个是什么?”她捂着自己的嘴,凑近秦初宜的方向,低声问。
“总之不是人。”
金大腿只是抿了抿嘴,轻描淡写地回答。
但这完全没有能安抚下越晓晓那颗已经开始狂跳的小心脏,她几乎瞳孔都缩成了一点,静静地,大气都不敢喘地死死盯着声音靠近的地方。
狂怒的嘶吼声将窗玻璃震得嗡嗡作响,随后秦初宜皱着眉在车身上按了一下,才避免了这辆车倾翻出去的命运。
一只几乎有一车高的巨爪骤然撕破了雾气,闯入两人的视野,仅仅是一按之下,前方柏油马路就在那精钢一般的指甲之下皲裂变形,若是再多按几下,兴许她们就要放弃这辆车徒步而行了。
不过这个暂时不是担心的重点,重点是这个造成巨大破坏的本身——它终于挣扎着露出了它的全貌,那是一只几乎有整个山岳大小的巨型黑豹,体型一如末世前一般的光滑流畅,只是那钢刺一般的漆黑皮毛,占满了血腥痕迹的锐利爪牙,还有比探照灯还巨大的,瘆人的金黄色眼睛,都彰显了它的不平凡。
末世让它几乎要进化成了不属于地球的物种,所有美丽的东西放大个几十倍之后都只剩下无可比拟的恐怖感。
只是这只美丽的生物此时恰好伤痕累累,疲惫,惶恐,一直看着身后,根本没有注意到在离它几十米的地方停着的车里有人在看着它。
有那么一瞬间,越晓晓甚至忘却了自身的弱小,愣愣地望着这只变异兽。
它也许只是凑巧没有长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外形,颜值依旧在线,甚至根本不像是所谓末世中扭曲的结果,反而更类似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下一秒,它忽然仰头发出一声高昂的呜鸣,最后地将自己的身体挺立起来,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清晨黎明天空中那一抹朝霞的赤红。
然后轰然倒地。
越晓晓望着这只黑豹,望着这只黑豹头顶缓缓直立起身体的人形。
他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手工西装,胸前还别着一只金质胸针,此时几乎已经沾满了鲜血,黑豹是被他杀死的,被这个比自己要渺小无数倍的身影轻松地结束了生命,听起来简直荒诞又离奇,可这就是现实。
男人悠悠闲闲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湿巾,细致地一根根擦过自己的手指,又开始打理身上的血迹,尤其照顾着那只胸针,他也许早就感觉到车内两人的窥视,于是一边擦一边慢腾腾地从黑豹身上跳下,往这边走过来。
秦初宜根本表情都没换一下,嫌恶地看了眼几乎全被尘土糊住的车窗后,果断地打开了雨刷。
男人已经走得很近了,他透过玻璃车窗,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比之前参拜的妇女们还要狂热的眼神,不过也就只有不到一秒而已,变幻的速度快到越晓晓甚至以为那是自己受惊过度而产生的幻觉。
他无比正常的,温柔且随和的走近了,湿巾擦去了他身上所有能抹去的鲜血,露出一张极为美丽的面容,一定要越晓晓来评价的话,那就是一张足以与秦初宜相媲美的脸了,如果说初宜是高山之上永不消融的冰雪,纯白,冷冽,遗世独立,只有在阳光的映照下才偶尔显露出其中琉璃一般的光彩,那这个男人就像是温暖的阳光,明烈却温和,仿佛能照耀到这个末世每一处黑暗的伤痛的角落。
仅仅是被这么注视着,越晓晓就一点也感觉不到害怕。
“是初宜小姐吗?”他忽然开口道。
被点到名字的某人不置可否,冷漠地注视着来者,不,或者说根本称不上是注视,那眼神越过他展露出来的一切,直接落到了他胸口的胸针上。
“初宜小姐,可能您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是您的面容我一直未敢忘怀,就在五年前,我们见过一面,在那位大人的小镇上。”他按着左胸,矜持而优雅地微微躬身,“我叫谢泼德,斯特林.谢泼德,很荣幸在这里见到您。”
这是一场过于匆忙的重逢,来得如此地猝不及防,但是这个自称谢泼德的人站在车前,一切就仿佛都变得华丽起来,只要脸好看,气质好,只要不是江璟然那种除了会破坏心情一点好话不会说的男人,就很好了。
她偶尔在关注颜值的间隙里走了几秒钟的神,很讲义气地,让没什么存在感的男主短暂地出个场,参与一下这个跟他没什么关系的暧昧时刻。
“高级丧尸,我说过吧,你们都要离我远一点。”秦初宜依旧无动于衷,她拒绝似的摩挲着手指,冷酷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也许称不上笑容的僵硬的表情,“现在,滚开,把那枚胸针摘下来,那不是你的东西。”
谢泼德忧郁地望着浑身都写满了冷漠的女孩儿,笑了笑,丝毫没有被这些冷言冷语打击到的迹象,只是很顺从地向后退了几步,担忧道:“初宜小姐,我只是想说,前面的路被这些变异兽破坏得有些严重,还有几具尸体我们没能吃完,正堆在路上,您的这辆车可能暂时没法正常通过。”
秦初宜按着方向盘:“所以?”
“您和您的朋友,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们的基地里暂住几晚,由我来招待您。”
他笑着,然后又看了看一直没出声的越晓晓:“这位小姐意下如何?”
越晓晓惊讶于这个文绉绉的外国人竟然还记得要邀请她,又对这个人是只高级丧尸这种事有点害怕,她扯了扯秦初宜的衣角:“高级丧尸诶,你去不去?”
“你想去丧尸巢里睡觉的话,我没意见。”秦初宜看了她一眼,眉头微扬。
越晓晓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果断地摇了摇头。
“还是不了,不用了……”
“别这么急着下结论,两位,”谢泼德微微一笑,“我虽然现在是丧尸,但正住在人类的聚落里,那里的人类受我的庇护,生活的很好,请相信我没有半点伤害初宜小姐以及您朋友的心思,我只是真心的,希望招待二位而已。”
他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秦初宜依旧皱着眉头,心情很差地瞪着他衣服上的胸针。
“这附近的镇子,都在你的范围内?”
她这么问,谢泼德微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去吧。”秦初宜瞥了一眼越晓晓手里攥着的空间玉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你的愿望。”
“那真是太好了!”
听见这句话,谢泼德声音终于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捂住自己冰冷的左胸口,体会着那种激动的战栗感,几乎要落下泪来,如果他还是个人类的话。
越晓晓忽然闪过这样一个想法。
如果他还是个人类的话……
随后在这样终于要离开初秋的美好的天气下,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