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研究,只是享受那种探索未知带来的新鲜感,但是要说为此抛弃原则,牺牲什么,她是不会做的,因为这些事情在她心里还没有重要到这种程度。
越晓晓身上的抗体,就是那个仅此而已。
看着江璟然难以名状的表情,她有些烦恼地皱了眉头:“如果你实在对这件事感兴趣的话,也可以问问她,我可以取一部分血做成病毒的解药,但是这个对使用者的要求很苛刻,除了高阶异能者,其他人几乎不可能在这种抗体带来的副作用下活下来,理论上是这样。”
即使是治愈系异能都被折腾成了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江璟然完全可以理解其他人如果要使用她的“解药”,会遭遇到什么样可怕的情况。
“这件事最好还是瞒着她,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江璟然从空间里取出一瓶灵泉水,喂到越晓晓嘴里,她下意识地吞咽着,嘴边露出一点儿笑容,“我相信你。”
“真难得。”秦初宜冷着脸,“你想讨好她的话,这些话至少请等到她有意识以后再说。”
江璟然轻快地微笑起来:“这是真心的,听起来有点幼稚,但我确实觉得秦小姐你是真的想当个好人,尤其是对你的朋友。”
他顿了顿,盯着女孩永远冷漠似冰的侧颜,轻声道:“比如她。”
秦初宜没有回答,一般她也不是每一句话都会回答,有时候是懒得说些没营养的对话,有时候则是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她看着越晓晓烧得通红的样子,有点无从着力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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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大人也太不负责任了,这么小的孩子就丢在这里,哎呦,造孽哟。
——真可怜,家里人都不在了,幸好她爷爷奶奶肯带她回去,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肯定很辛苦吧。
——真是可怜啊,一个人被扔在交战区里,幸好这孩子运气好,自己就找到了大使馆,早就跟他们说过了,战地记者不好当,战地医生也根本就不是结婚的好人选,唉。
梦到了一点过去的事情,谈不上难过,只是一点点烦恼过的,很小的事。
就像天空晴朗的时候也要偶尔掠过几缕浮云,这样的琐事也都一样,挥一挥就能轻易散去。
说起来她已经几乎记不清母亲的样子了,爷爷奶奶只是把父亲的照片放在柜子里,然后偶尔拿出来看一看,又重新锁起来,这不是忘却,因为是很珍贵的东西。
珍贵的东西都应该被好好保护,比如家人,比如朋友,就连那个不怎么愿意当人的男主,也是一样的。
我想当一只柜子,她曾经在小学作文里这么写自己的梦想,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点评每个人的作业,见到是她的名字,也就叹息了一声,她是唯一一个即使被打了最低分,也没有收到批评的人。
一直一直都是这样,很多人在她的生活中来来往往,很多人都这么说:这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那个时候,家里的老人就会咧着带了假牙的嘴,苦涩地笑起来,然后这么解释,这些都是你爸妈关系很好的朋友,他们带着东西来看看他们,这些都是很好的人。
是这样吗?
模糊的猩红像是在大脑里凭空烧出一片火海,女性的声音疯狂地笑着,一遍一遍地追问着,你是在同情我们吗?就凭你?
我在同情他们吗?
我有这样的资格去同情别人吗?
同情别人本身,这就是很可笑的事情。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落在她的额间,然后所有的噩梦与烦恼都一并消失了,那个问题也换了一个声音,但还是接着问,冷冷淡淡的语调,那个熟悉的声音重复着:“告诉我,越晓晓,你在同情他们吗?”
那是他们选择的道路,那是他们做出的抉择,每个人都有做出抉择的自由,自然要承担抉择带来的后果,他们明明是那么出色的人,他们到最后也在救助别人,除了我以外,他们的人生绝没有需要被同情,需要被怜悯的地方。
啊,对了,是他们,而不是……
越晓晓迷迷糊糊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面前即将离去的手腕,她轻轻叫着:“爸妈……”
我希望能够变成那样的人,坚毅,勇敢,无所畏惧,我想证明你们的人生即使戛然而止,也依旧伟大。
“越晓晓?”
一只纤细的手啪的一下拍在了她头顶:“醒了就起来,自己上楼去睡。”
刺眼的灯光在睁开眼皮的一瞬间就让她差点迎风流泪,光点炸开电磁波一样的波浪,视野里那个黑长直的矮姑娘一动不动地由她拽着,缓缓收回拍在她头上的另一只手,整个人依旧冷冰冰的,但越晓晓却感觉格外的亲切,仿佛重回人间。
“初宜……”她还有点头晕,直到说出话来才发现就连嗓子也是沙哑的,真的像是高烧过后还没好全一样。
好严重,这种丧尸病毒真的好严重,不知道有没有完全解掉毒性但是这具身体竟然浑身酸痛,自从解锁了治愈系异能后,这已经是很久没有遇见的感觉了。
“我还活着吗?”
“对,你身上的是病毒发作过的后遗症,已经很晚了,你现在应该上楼睡。”
强迫症驱使着秦初宜皱着眉反复提醒,墙上的挂钟前两天才新上了发条,此时时针正端端正正地指着十一这个数字。
她晕头转向地合了合眼,勉强坐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大厅的沙发上,周围灯火通明,正门也大大敞开着,带着寒意的夜风吹拂到她脸上,让她哆嗦了一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马上……对了,江璟然呢……他把程姐带回来了吗?程姐怎么样……”
“没有,只有两个人回来,你和他。”
越晓晓低落地叹了口气,扶着扶手往楼上走:“那就明天再找找好了。”
“……为什么不等祭典呢?”
“你、你知道祭典?江璟然跟你说了呀?”
“谢泼德说,那天会有很有意思的东西,希望我会参加,我猜,那个程子娴会是其中的一环。”
越晓晓听见这话,表情沉重起来,她咬着牙:“山里的地下在养丧尸,人和人之间互相吞噬,就能诞生出有理智能自主行动的中级丧尸,要是那个祭典更过分的话……你不能去参加!”
秦初宜正往灯光开关的方向走,闻言,她回头看了越晓晓一眼,漆黑的眼睛里全是意味深长:“不会更过分的,至少对我来说。”
然后她按灭了灯,照着月色拾阶而上。
“这不是为了你,只是我想看看,看看现在的他又能做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