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黄昏,华灯初上。
相府的书房内,又聚集了一批权臣。
房内气氛有些沉重,大家都看着失去了以往沉着气质的魏相,心中各有各的算盘。
吏部尚书的位置没了,魏云色大发雷霆。
本来要上位的蒋褚才,也是一脸郁闷,吏部是六部之首,宰相之下实权比较重的位置了,竟然让刘尚英捡了便宜。
陈寿步步紧逼,他们却只能忍让,究其原因就是陈寿掌握了皇帝,手里还有一支兵马。
魏云色清楚记得,宫变那夜他手下只来了八百来人,把姚保保的左哨营打得抱头鼠窜。
据说那四个道观内,都是一条小路上山,易守难攻。观内藏着几千兵马,随时可以进入汴梁,简直是悬在大家头上的一把利刃。
“一时姑息,养此贼成心腹大患!”魏云色咬着牙骂道:“早知如此,当初不如和姚保保一道做掉小贼。如今陈寿为祸之烈,百倍于姚保保,叫我寝食难安。”
蒋褚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举手作刀劈状,“为今之计,只有走最后一步了。”
“是不是...有些冒险。”
“恩相,想要把他驱逐出朝廷,只有陛下点头,短期看来,陛下非但不会点头,还会越来越保他。那我们要用正常手段把他解决,就要等到陛下驾崩,这段时间还不知道他能闹腾出什么大事来。而且小贼狡诈异常,一直在发展势力。他本来毫无根基,尚能搅风搅雨,要让他再胡闹下去,尾大不掉可就治不了他了。”蒋褚才的声音透着一股决绝,他和陈寿的矛盾,比魏云色还深。
因为陈寿没有动魏云色背后两淮集团的利益,但是已经开始插手河东了。
更可气的是他上来就选中了自家死敌,与白波谷袁家合作,人尽皆知。
延庆观以赈灾为名,在河东招兵买马,与白波谷勾结在一起之后,更是如鱼得水。
本阿里还有白莲教匪对张正元为代表的延庆观野蛮打压,但是白莲教匪自不量力,取了晋阳,让李欣一举把骨干歼灭干净,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如此一来,蒋家想要自行募兵的计划落空,反倒是延庆观打着正当名义,大行其道。
此消彼长,再让白波谷和延庆观继续下去,龙门山蒋家将会遭遇灭顶之灾。
书房内总共五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时间,魏云色点头道:“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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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地下,木脸跪在地上,心中有些害怕。
黑衣人久久不肯说话,越是如此,威压反而越大。
若是他破口大骂,木脸都怕的轻一些。
“唐灜实在是个废物,河东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都成不了事,被一个西凉小辈轻易扑灭。我听说李威都没有出山,只有他那二儿子,带了一万余人,就把河东大好局面给彻底湮灭了。废物...废物啊。”
黑衣人终于开口,木脸知道唐灜死定了,他在河东没有完成主人的命令,竟然还敢逃命。
最慈悲的不过是让他自杀,若是心狠一点,说不定还会把那些酷刑用到他身上。
唐灜在河东发展白莲信徒,不知道用酷刑杀了多少的人,他肯定知道其中的滋味不好受吧。这个蠢货,要是自己的话,早就自杀了。
“主人,其他地方的教主都来请示,是否按照原计划行事?”木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衣人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还在摇头不止。他的计划本来不是从河东开始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扑灭,河东不是白莲信徒最多的地方,甚至是最少的几个地域之一。
因为河东由世家把持,很难渗透,难度仅次于西凉和幽燕。
过了一会,他轻咳一声,嗓音有些疲惫。
“河东秋汛,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或许是个机会,但现在看来我们还是操之过急了。不过我还有一个棋子,传令下去先不急着行动,唐灜耽误大事,叫他自杀谢罪。河东的事,由吕淮去主事。”
“是,主人。”
木脸依旧趴在地上,没有看到黑衣人脱下面具,轻轻揉捏着自己的额头。
“陈寿的金丹,献到第几颗了?”
“回主人,第五颗。”
“哈哈哈...老东西激动坏了吧,只有四颗了,再来四颗,他就要羽化升仙了。”
木脸稍作犹疑,还是问道:“主人,东宫那位派人问话,什么时候能杀了陈寿?”
“他急什么?”
木脸额头顶在地上,活动了下手腕,道:“好像是...陈寿与太子妃,就是西凉的李灵凤,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哈哈哈,有,有!陈寿这个小子,我都舍不得杀他了。太子妃,皇妃,公主...”黑衣人似乎很喜欢听到赵家人吃亏,木脸趴在地上,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黑衣人笑声还没停下来,直到他感觉到胸口有些不适,才终于停下了笑声。
木脸短促的身子,稍微蠕动,来轻微地活动一下,他伺候主人这么久,也没见他如此高兴过。
笑声戛然而止,黑衣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拧起眉毛,沉默下来。
“姓苏的那个贱人...”黑衣人的语气冰冷起来。
木脸赶紧回道:“主人,保护她的人太多了,我们不动用死士,根本杀不掉她。”
“她回到西凉了?”
“是。”
“先不要动她,等到最后再收拾她。”
黑衣人十分忌惮西凉,生怕在西凉搞事,暴露了自己的手下。
要是让李威知道李锦的死士他们做的,那会彻底打乱他的部署,说不定会被连根拔起。
李欣在河东的表现,太过惊艳,以前只是听说西凉大马和塞外异族对抗,逐渐占了上风,并不觉得他们有多厉害。
这一次是西凉兵第一次东进,在中原人面前,展示了自己的战力,一战震惊天下。
虽然还有一些人不以为然,觉得西凉兵只是欺负手无寸铁的教匪厉害,但是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他们有多么可怖。
一万人打遍河东的教匪,能在几个月时间,从根上剿灭了河东匪乱,还乘机灭了几个世家,更可怕的是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损耗。
“去吧,告诉东宫那位,陈寿暂时杀不得,让他不要冲动,误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