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穗一行人正在雅间吃茶,楼下一阵喧闹声,扭头一看,人声喧沸冲的是两队正进场的骑驴女子。她们着男装,紧袖窄衫,紧裤细袜,腰系锦帕,足蹬筒靴,分了红绿两队。
进场后,双方双手合抱胸前作揖。战鼓擂起一阵,她们身如飞燕,轻盈落到驴子背上。
正在战鼓密集处,一绿衫女子翻身凤尾杖出,红色球如星星般飞了出去。红衫这边也不示弱,纵马跃出,身子低伏,星月杖飞了过去,球被拦住弹到同伴方向去了。
文及哎呀了一声,坐了回来。
谷穗见瞧得不过瘾,便出了雅间,文及跟着出了来,一路到了最近处,唱酬人正唱红队得了一分,一阵庆功鼓擂过。
两人瞧的正起劲,一人晃晃悠悠来到眼前挡了视线,两人盯着那球,只得往左边挪了些。一红衫女子仰身挥出球杆,正欲看她进球,那人又晃到左边来了,一阵庆功鼓擂起,球已经进了,人群高呼。
两人错过精彩的一球,当真气恼的很,文及一脚朝那人踢了出去,没踢到。文及又要踢,谷穗忙着拉住他“我们还是去楼上吧。”
此时场上正在暂停休息换人,这些女孩个个容色美丽,一副风流模样,文及立在那里瞧得呆了。谷穗先行走了,不多远处,便听到有人叫自己。
“谷公子”陈家小姐来到眼前,她着鹅黄狐狸披风,娇艳明媚,这件披风正是‘霓裳羽衣’缝制的。
“陈小姐,新年好!你也来看球?”谷穗施了一礼。
“嗯!我随母亲,舅母一同来的,表妹也……”陈小姐与谷穗四目交汇,红了脸低下头去,双手绞着帕子。
“表姐,表姐”王家小姐来了,她双颊酡红,兴高采烈“谷公子,你也在这里?我远远地瞧着就是你,果真没错,你同我们一起去吧,我母亲还念叨你呢,说你是顶聪慧的。爹爹还因为这个缘故,说要来瞧瞧你,若不是上朝去了,今日他便能瞧见你了。”
王家小姐一连串的话,也没停歇换气,真是肺活量够大。
谷穗笑道“今日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在下便不叨扰了。”
“谷兄,方才……”文及赶了上来,瞧着陈家小姐,眼睛再也拔不出来了。
谷穗嗯了两声,文及还是直直地瞧着人家。谷穗伸出左脚踢了他一下,他哎呦了一声。
王家小姐笑了起来“你是谁啊?你认得我表姐?”
“不,不认得”文及有些害羞“我叫文及。”
“哦?原来你就是文及?”王家小姐看了看表姐,嘟着嘴“果真是个呆子呢。”
文及惭惭地笑着。
陈家小姐匆匆地瞧了眼谷穗,说道“表妹,我们走吧,舅母,母亲等着呢。”
“谷公子,我和表姐先走了,我家包间三楼,有闲暇便来”王家小姐看了眼文及,跟上表姐走了。
谷穗见文及还在踮着脚看早没了踪影的陈家小姐“走了,还看。”
文及不舍地收回目光,跑两步,跟上去与谷穗并肩“谷兄,方才那位是谁?”
谷穗故意问道“方才哪位?”
“就那个,那个穿鹅黄披风的小姐。”
“那位啊。”
“你快说啊。”
谷穗看他着急,便逗他说“那位小姐可了不得,她可是珍珠仙女。”
“珍珠仙女?”文及愣在原地,回神追上去“你哄我,哪有人叫珍珠仙女的?”
“不信还问我。”
“信,信,信还不行么?”
“她家啊,住在南海之内一座山上,这座山叫浮玉山,……”
“浮玉山?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还要不要听了?”
“要!要!……”
“南海之内有一座山,这座山叫浮玉山,虽叫浮玉山,山上却没有一块玉。但是,山上堆满了从海里打捞出来的珍珠。这位小姐的爹爹听说中原热闹,便扯着满帆的大船来了。她家的船可大了,对小商船连睬也不睬,直直驶进来了。我猜啊,船里应是装了满满一船又大又亮的珠子。”
“珍珠仙女同你说的?”
“她当然不肯说了,珍珠仙女又不爱炫富,我私下打听的。”
“我看她同你热热闹闹的?”
“你也想让她同你热热闹闹的?”
文及低下头,像个姑娘似地瞅了谷穗一眼“可以吗?”
谷穗见他这般,忍住了笑“小心你未过门的媳妇知晓了,给你记账,到时候挠花你的脸。”
“她敢!回去就让我爹退婚去!”
“怎么,真的怕她挠你的脸?”
“怕她做什么?我连见都没见过!不敢见我,八成是个丑八怪!一定是个丑八怪!我非把婚退了不可……”
两人正说着,一人趔趔趄趄地过来了,文及不情愿地让了路。那人却左右堵路,谷穗以为他是吃醉了酒,便停下请他先行,那人却也停下,冒冒然然地说道“这小娘子生的好。”
文及恼怒,撸起袖子“打你个小娘惹的,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谁是个娘儿们。”
“混账东西,敢骂爷,来人哪,用爷的尿壶闷死他。”那人竟伸出右手,拍在谷穗的左肩上“小娘子?爷怎么没见过你啊?”
谷穗瞧了瞧肩膀,又见他眼神猥琐,紧皱眉头“滚开。”
文及朝那人脸上挥出拳头。
那人惨叫一声倒下了,手已被踏在脚下。
文及看着自己的拳头,很是欢喜地以为是自己打倒了他,再一抬头,吓了一个趔趄,他看到了九乘那张冰冷凶狠的脸来。
耶律重元淡淡地说道“把他的爪子给我剁了。”
九乘正要砍下去,谷穗忙的喝止,宝剑悬在半空中,瞧向主子,收了宝剑。
那人脸贴在地面上,差点被剁了手,脸色惨白,此时酒已醒了大半,大喊道“救命啊!来人哪!救命啊!”
十几个精壮的汉子蹿出,把几人围了起来。
小七,林莫声在圈外站着,瞧见谷穗被围了起来,小七叫道“小娘惹的,谁没家丁是么?来人哪!”
周围一人也没有,方才想起自己把书童都打发了,周围一片哄笑声,小七只身冲了进去。
林莫声没拉住小七,便叫上他族里兄弟们又在外面围了一圈。
这真是好不热闹。
那人趔趄地站了起来,周围站满了人,又觉的丢份,怒道“你居然敢打爷?你知道爷是谁么?”
文及上前“管你混账王八哪个!今天小爷就是要打你,怎么样。”
那人涨红了脸“爷今天偏不要你打”却不自觉地瞧着九乘,弯腰哈背地,边后退边说道“以为爷怕吗?”
谷穗笑了起来,大家也哄笑起来。
他脸一阵红一阵白,说“你们笑什么?”
“我笑的我知道”谷穗指着哄堂大笑的人群“他们笑的,你要问他们了。”
众人更是笑的厉害。
他又怒又惧“告诉你们,我可是国舅爷,国舅爷你们知道吗?当今太后是我姐姐。”
“误会,误会,都是老朽的错,失了礼数,今儿我请吃的酒。”李掌柜的匆匆的赶来了,陪着笑。
“掌柜的,你可得说清楚,是谁醉了酒?我们可没吃。”
“文公子说的是,是老朽醉了酒。”
文及不依不饶“可给你有什么相干呢?到底是哪个醉了酒?”
“……”
掌柜的左右为难,一个枢密使家公子,一个宰相家的公子,一个当今国舅爷,哪个也得罪不起,只得向谷穗告饶。
谷穗便就此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