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武元今天不仅变得很奇怪,而且颇有些反复无常的样子。
却说他刚刚推开房门向外走了几步,正打算去迎接赵俊臣的长随,然而才刚走了几步,又迟疑的停下了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转身向关二吩咐道:“等等,还是由你去接他吧,记得不要引人注意,态度也要恭敬些,切不可得罪人家。”
关武元的态度转变太快,关二却是反应不过来,只是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关武元。
见关二如此,关武元却是大急,催促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关二吓了一跳,连忙去了。
而关武元回到房间中,却再次恢复到原先那热锅蚂蚁般的状态,不断的在房中走来走去。
这是因为,关武元突然想到,自己与恭安王有密信来往的事情,会不会并不是恭安王没有供出来,而是在赵俊臣的示意下,西厂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那么,今天赵俊臣派人来找自己的目的,可就非常值得推敲了。
一时间,关武元心乱如麻。
只是,没留给关武元多少平复思绪的时间,在关二的带领下,赵俊臣的使者很快就到了。
来人自称是赵俊臣的长随,看着年纪不大,相貌中等,虽然身穿长随服饰,但面料做工皆是讲究,显然这个人虽只是个长随,但怕是在赵俊臣府中地位不低,此时跟在关二身后来到关武元的办公房间中,看到关武元这位三品大员,也没有丝毫恭敬拘谨,反而是一副很嚣张的模样。
见到来人态度,关武元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快步迎了上去,竟是躬身行礼,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听闻这位小哥是赵俊臣赵大人的长随,不知尊姓大名?赵大人让小哥来找我关某,不知所为何事?”
关二又是愣了,眼前这个对着一个长随前恭后倨的关武元,可还是那个处处学习关羽冷傲性子的自家主人?
来人敷衍了事的冲着关武元拱了拱手,说道:“我叫许庆彦,自是我家赵大人的长随,至于今日来见关大人你的目的嘛”
说话间,许庆彦瞥眼看了一眼旁边的关二。
关武元此时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以及在关二心中的形象,看到许庆彦示意后,连忙冲着关二挥手道:“你快出去,留意周围别让人靠近,我和这位许小哥有话说。”
关二见关武元说的严肃,自然是连忙退下了。
待房中只剩下关武元与许庆彦二人后,许庆彦也不耽搁,冷笑着从袖中抽出一个信封,然后递给了关武元,并说道:“今日我家大人派我来求见关大人,就是因为这封信的原因了。”
看着眼前的信封,关武元面色一变,连忙接过并拆开查看,接着却再次面色惨白。
无他,这封信正是此前他与恭安王相互来往的密信之一,内容一字不差,只是笔迹不同。
显然,这封信并非原版,原版已是落在了赵俊臣手中,而赵俊臣派许庆彦送来这封重新抄写过的密信,意思很明显“你的把柄已经落在我的手中了。”
想到这里,关武元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看着许庆彦小心翼翼的打探道:“不知这封信是”
关武元的话才刚刚说了一半,就已是被许庆彦挥手打断:“这封信,自是西厂在抄家恭安王府时找到的。”
关武元的身子又是一颤。
许庆彦却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嘛,我家大人一直相信,关大人您身为龙骧卫指挥使,责任重大,且又对陛下忠心耿耿,堪称是国家栋梁。这封信的内容虽然指出了关大人您与恭安王曾有秘密联系,但我家大人也相信,这定是恭安王眼见自己下场不堪,所以刻意构陷关大人的,关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到许庆彦这么说,关武元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接着却是大喜,连连点头道:“赵大人说的有理,许小哥说的也有理,必是如此,必是如此!”
见关武元这般模样,许庆彦眼中闪过一丝轻藐之色,然后微微一笑,又说道:“我家大人,早就听闻关大人您的风采,可谓是仰慕已久,奈何却一直无缘结交,所以这次派我来,一是要我把这封密信的缘由和关大人您讲一下,二来嘛,也是为了借机交个朋友,今后可以多多来往嘛。”
关武元虽然愧对于“关羽后代”的名声,但也绝对是个官场老油条,当下已是明白了许庆彦的言外之意,连忙大声保证道:“还请许小哥回去转告赵大人,说关某对赵大人亦是仰慕已久,早就有结交之心,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赵大人如此看得起关某,那么关某必是知恩图报,今后赵大人但有吩咐,关某决不推辞就是。”
看到关武元的表态,许庆彦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既然如此,关大人今后与我家大人就是朋友了,不过关大人您毕竟是武官,而我家大人则是文臣,文武相交太过亲密,怕也会引起不好影响,所以今后咱们两家心意到了就行,却也不必来往过密。”
见关武元又是连连点头,许庆彦笑道:“既然关大人明白了,那么我今日来此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不敢再打扰关大人处理公务,这就告辞了。”
然而,许庆彦才刚刚转身,关武元已是连忙阻止道:“许小哥且慢!”
许庆彦眉头微皱,转过身来,问道:“关大人还有何事?”
关武元犹豫了片刻后,却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哦,关某看许小哥带来的这封信,笔迹较新,似乎是不久前才抄写完成,不知那封密信的原版,如今在何处?”
许庆彦学着赵俊臣的模样,微微一笑后,淡声说道:“哦,关大人是说原来的那封信啊,那种会给关大人带来麻烦的东西,我家大人自是早已经毁掉了,还请关大人放心。”
说完之后,也不管关武元究竟是信还是不信,许庆彦就这么离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赵府之中。
在赵俊臣的书房里,许庆彦正向赵俊臣汇报他此次的经过,将前后向赵俊臣描述了一番后,许庆彦却是忍不住,大声笑道:“少爷,那个关武元自称是关羽后人,一向也是学着关二爷的气派,官场人称冷傲无双,如今一看,却是百闻不如一见,这反差也太大了,少爷你是没看见,那关武元看到信后冷汗直流的模样,真是笑死人了。”
赵俊臣点了点头,并不在意,只是说道:“一个人真正的秉性如何,不是看他平时如何,而是看他在紧急时候会有着怎样的表现,这世上名不副实的人太多,又何止关武元一人。”
说到这里,赵俊臣又长出了一口气,喃喃道:“这下子,咱们在军中,总算是有自己人了。”
魏槐在恭安王府中搜到的那些密信,一回京就全部交给了赵俊臣,而赵俊臣自然也会好好利用。
恭安王当年能与德庆皇帝争夺帝位,自然有着自己的势力影响,虽说德庆皇帝即位后就已是逐步清理,但依然有不少漏之鱼。
又或许是恭安王明白自己明面上争不过德庆皇帝,这些年来与他秘密联系的朝中官员,却又是以武官为主。
而龙骧卫指挥使关武元,正是这些武官之中地位最高权势最大的一个。
赵俊臣得到密信后,将其中或是对自己作用不大、或是不容易收买、又或是地位不高的官员,尽数向德庆皇帝举报了,一来是给德庆皇帝一个交代,二来也是为了杀鸡儆猴。
而剩下的几个人,却被赵俊臣私自瞒了下来,打算借着机会将他们收为己用。
这些人当中,也是以武官为主,仅只是千户以上的武官,就有七名之多,如今他们已是全部如关武元一般,彻底的投靠了赵俊臣。
自此以后,赵俊臣在军中也总算有了自己的势力,虽说作用不大,但赵俊臣如今也总算是有了釜底抽薪的底牌。
就在赵俊臣与许庆彦在书房中商量事情的时候,在赵府的后院右侧,一个赵府下人们入住的院子当中,一名赵府的管事,正在向赵府新来的下人丫鬟们讲诉赵府的规矩。
十余名新来赵府的下人丫鬟们,此时正站成一排,恭敬的听着管事的训话。
这位管事看起来气派极大,在下人丫鬟们面前一边渡步,一边大声喊道:“你们既然来了赵府,从今往后就要遵守赵府的规矩,你们要知道,咱们赵大人在朝中那是多大的势力气派,你们能在赵府做事,就算是个寻常丫鬟下人,到了外面那也算是个人物,没谁敢随意招惹。平日里的薪水也比其他府里来的丰厚。所以你们若是违背了赵府规矩,被赶了出去,到时候可别后悔。咱们赵府的规矩也不多,首先”
然而,管事的训话才刚刚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下,脚步也突然顿住,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身前的一名新来的丫鬟。
眼前这名丫鬟,肤白貌美,五官精致,身段极佳,虽只是丫鬟打扮,但却自有一股挡不住的气质,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更像一位深居闺中聪慧知性的大,而不是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寻常丫鬟。
带着一些惊艳,管事向这名丫鬟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回这位管事。”丫鬟向着管事款款行礼,然后用轻柔且好听的声音答道:“小女子姓楚,名叫佳宜。”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丫鬟又补充道:“是佳肴的佳,适宜的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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