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想了想,欲言又止,问道:“你没看见吗?”
“我该看见什么?”
“哎呀!”顿时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了,道:“你说盛朝公主入京真是和亲吗?”
“陛下就只有你和太子两个儿子,莫不是……和太子联姻?”
不等谢少禹回答,顾瑶又急急的问。
看着顾瑶操心的模样,谢少禹伸手弹在她额头上,“少操心,睡吧,明日回门,别顶个衰脸你哥哥会找我拼命的!”
顾瑶翻身朝着里头,却毫无睡意,一颗脑袋里胡乱装着许多的问好,思绪到处飘散,迷迷糊糊中风吹动帘子,里头坐着的华服女子身子一歪,露出的半张脸仿佛比白天离得还近,突然抬眸凌厉的看着她。
看得顾瑶心里一惊,身上一股股恶寒。
睁眼是一片漆黑的床帐,愣了许久,顾瑶想如果是真和太子联姻,那忽然便有些怜悯太子了。想到那个眼神,仍旧心惊,动了动胳膊,碰到了谢少禹。
无论何时还有一个人始终陪着,恐惧的感觉便褪去了一半,便靠近了些,抱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习武之人对环境格外敏感了些,谢少禹知道顾瑶做梦吓醒了,听见了她轻微的叹息声,隔了许久转过身抱着他的胳膊,他边一动不敢动。不多时便听见绵柔细长的呼吸声的传来,是睡着了……
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黑漆漆的帐内什么都看不见,但他侧着头看着这个抱着自己胳膊的女人看了许久。
像这样的依赖和信任,她小时候一定渴望了很多次。
反正他是这样。
他的母亲和她的母亲也曾这样信赖一个人,可她们最信赖的人是魔鬼,亲自将她们捆至地狱……
骨子里的恨意和愤怒又涌上心头,久久不能平复,想起种种他很想现在就提剑冲过去抵着他的喉咙问一问。
“至于么?”
“后悔么?”
“午夜梦回害怕么?”
“谢少禹,不能欺负我!”身侧的人突然呓语,“我可是千锤百炼来到你身边,致死不改的!”
谢少禹失笑,果然爱得死去活来。
伸手揽过她的肩,带进怀里来,暖意流遍全身浸入四肢百骸。
当年他太小,什么也保护不了。
现在的他不一样了,这次他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顾瑶睡的很好,昨天因为冬青的事情,故意摆了脸给碧月和花容,出门也将两人留在了候府,点了魏蓉和冬青等人一起出行。
今日他们起床,这两人要老实些了,没有再挣着抢着往前凑。
冬青拿出香芸斋的胭脂给顾瑶用上,主仆俩乐开了花。
旁边碧月看得直翻白眼,市井里的破烂玩意儿和宫里的贡品比起来,差得太远了,果真是没见识。
即便当上了王妃,也是上不了台面。
目光转回顾瑶主仆二人身上,主仆两个人仍旧在自我陶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禁惆怅的想到,可惜自己已三十岁了,不然定要比顾瑶做这王妃得体许多。
“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我却要用着回顾家~”顾瑶撇嘴,将手里的步摇扔到妆台上。
如果可以的话,除了顾墨言,顾家的任何人顾瑶都不想再接触。
“王妃可小声点,顾家再怎么也是您的娘家,让王爷听见往后轻贱您可怎么办?”冬青急了,谨慎的左右看看,确保只有自己听见了顾瑶刚才的话,又小声的劝,“您好歹看在大公子的面上,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好好好!”
早上的饭也吃的不香,她的这些神态谢少禹尽收眼底,无奈的叹了口气。
曾经以为自己是最惨的,像狗一样被扔到苦寒之地备受折磨。
顾瑶被养在至亲身边,同样千疮百孔,想到他翻进她闺房看到她被吊在房梁上奄奄一息的时候,感慨万千,如今回想起来更多了一份心惊。
“别担心,有我不会发生什么事,即便有我也护得住,你现在是我的人。”二人坐在马车上,见顾瑶仍是闷闷不乐,主动牵她的手说道:“待会儿我会单独和大舅兄聊聊~”
“嗯~”顾瑶应了声,她倒不是怕,只是不想去而已。
顾家就等于是给了顾瑶骨子里的恐惧感,本能的不想再接触到这个地方而已。
顾樊和顾墨言都在家,进门例行询问了一下顾瑶在王府是否过得习惯,叮嘱了几句要好好伺候夫君的话,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顾樊不想跟谢少禹讲话,除了面子上的问候,一句多的都没有。
几个人干坐着,顾瑶瞧着顾墨言他也一脸尴尬的看着她,转头犹豫着对顾樊道:“父亲,昨日孩儿同沈家公子一起得了副丹青,想请王爷鉴赏鉴赏,可否准我们离开片刻?”
“好!”顾樊似乎就等着这一句,迫不及待的回答。
“瑶儿去后院儿陪陪你的妹妹和母亲,你母亲近些时日不成体统,闹得为父头疼!”
天地君亲师,顾樊开口,顾瑶便没有不应的道理。
乖顺的应是,谢少禹和顾墨言起身出去,她便转身去了后院儿。
先去自己曾经住的小院儿走了一圈,还是如三日前出嫁时一般冷清。坐了片刻才抬脚往秦氏住的主院走去。
比起顾樊,秦氏对于顾瑶来说应付起来还轻松些,没有血缘关系和她们也已经撕破脸了,直来直去的不喜欢比装作喜欢的虚情假意舒服多了。
秦氏现在是顾樊的继室,按道理顾瑶也必须到她面前走一遭的。
进了院子,正房门口跪了一个人。
“哟,这不是要嫁进皇城的兰蔻姑娘吗?”走进一看,原来是兰蔻。哭的梨花带水,见到顾瑶主仆二人,收起眼泪,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
顾瑶笑道,眼底划过一抹嘲讽,“今日怎的开罪了母亲,被罚跪了?”
兰蔻抿唇,脸微微的发红。
一双眼睛上下打量顾瑶主仆二人,尽管穿得低调,但身上的好东西也没埋没。底子里的气色和底气也挡不住,像她展示:她们过得越来越来。
这一年多她从来看不起这个名义上的大姑娘,可看不上的人都比她过得好了,原以为跟了那个人她也会成为半个主子,到头来还是只有跪在地上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