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言拿着一张卷轴，摔到书桌上铺开。

谢少禹站在另一头温和的笑着，目光不在字上。

问道:“大舅哥有话说？”

“父亲，一直就是那个别扭的样子，回到家就皱眉，对我也常常只有这一副表情。你别放心上！”

顾墨言闷闷的说道，要不是现在妹妹到了他手上，他才不会多此一举。

“我知道……”深吸了一口气他陡然提高了声音，“因为往事你和我们顾家有些不对付，但这些跟瑶儿没有关系，父亲很其实讨厌我们是母亲所生，但我是男孩对我也还不错，单单瑶儿承受了他所有的不喜和忽视……她也是受害者……”

如果不是秦氏没有生出儿子来，顾樊也不可能早早将他接回来培养，顾墨言从第一天回侯府就知道。

这个家没人欢迎他们，也没人会真心祝福顾瑶和谢少禹，极大可能谢少禹娶了顾瑶也是当做报复顾家、发泄心中不满的一颗棋子……

“受害者？”谢少禹凤眼半睨，“顾家和我之间又岂止是不对付？大舅哥不觉得我现在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吗？”

顾墨言微微一愣，眼神里流露出些许的受伤，却没反驳没辩解。

“以后不会了！”用微弱如蚊音的声音喃喃道：“这样的事情短时间内不会发生了……”

后背的里衣已被汗水微微浸透，异常闷热，心头涌上一股烦躁气，怎么也甩不开。他的话没有可信度，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哪儿来的立场说服谢少禹？

“好了，这事儿决定权不在你，你又有什么资格来保证。瑶瑶对你看得很重，我此番也只是试探试探你和顾侯是否一条心而已。”短暂的沉默后，谢少禹忽然说道，脸上依旧笑意浮动。

顾墨言皱眉，不解的看着他，满脸都是担忧之色。

“娶她是我算计的，不过正如你所说，当年的事情发生时我们都还是孩子，都是整个事件的受害者。”谢少禹停顿了一下，放缓了声音，轻声道：“我会善待她的！”

耳朵里飘进这句话，顾墨言紧绷的情绪瞬间松了下来，犹豫着开了口：“若你想……其实这些年我也弄明白了一些事情，如果你有想法，或许我可以帮上一二，前提是你需要的话。”

有些话说出口终究是有些困难，这么多年收集的秘密，况且那个人始终都是至亲。

这些话他想在心里许久了，有想过如果谢少禹苛待顾瑶，他便拿着这些东西做筹码。他是一个失败的哥哥，在家时妹妹受了委屈帮不上一点忙，出嫁了也如一只虚张声势的猎犬，面对山中霸主，吓得双腿发抖却要嘶吼着不肯逃。

他辛苦钻营的东西，对任何人而言都太轻太轻……

“好！你的心意我明白了！”谢少禹道。

正在此际传来了叩门声。

“公子，正屋那边传话来，说要开饭了！”一个丫鬟脆生生的在外头说话，娇滴滴的脆生生的犹如黄莺低传。

谢少禹笑着瞥了一眼顾墨言，顾墨言感受到这道目光，略微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正色打道：“知道了！”

临走了，谢少禹终于抬眸扫了一眼那副字，“这是那家的公子写的？”

“大理寺卿家的二儿子……”

谢少禹嘴角一勾，一本正经道：“依我看，舅兄还是少和这些闲散子弟混迹，若想用自己的力量保护想保护的人，自己必须要成长。或文或武，天下没有第三条路！”

顾墨言点点头，正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不过……

“王爷怎知沈公子是闲散子弟？”

谢少禹曲起二指敲在丹青上，“字是下过功夫狠练过，不过笔力中带了过多的慵懒，没有朝气，少了一股劲道。”

顾墨言一时竟十分佩服谢少禹，不但洞悉人心，还能单单凭借一幅丹青便猜准主人。如此聪慧通透，放到边关做一个闲散王爷真真是……

“从前我也尝试过，父亲不让，以后再说吧！”顾墨言挫败的说道，二人出来门，门口果然立着一个秀丽的软香美人，长的娇俏可人。

“大舅兄好眼光！”谢少禹挤眉弄眼的对顾墨言说道。

顾墨更觉得有些尴尬，快步走在前头，走着走着放慢了，转过头来对谢少禹道：“我妹妹可比这些花花草草强多了，长得美又善良，才新婚你莫不是动了其他歪念头了吧？”

无缘无故和他讨论一个通房，觉得非常不对劲。

谢少禹心里头想着其他的事情，连个正眼也给他，道：“你想多了！”

这边两人气氛微妙的到了正午，饭食已经摆好了，谢少禹过去挨着顾瑶落座。

刚坐下来，桌下顾瑶的手便伸过来扯他的袖子，他一张大手翻盖过来握住她的手，两人面面相对，一个平和带笑一个迷茫恍惚。

顾墨言隔着长桌望过去，只觉得是含情脉脉，含情脉脉的人居然还是谢少禹！

想着他至少没说假话，便真的放心了。

顾瑜、顾琪两姐妹见着谢少禹开心的不得了，眼睛长在他身上似的，看到顾瑶和他的互动，原本高涨的兴奋顿时冷淡了下来。

觉得无比惋惜，果真是顶顶好看的人，也真真的是她们姐夫了！

一顿饭吃鸦雀无声，顾樊板着一张脸，秦氏神游太虚，顾琳和顾墨言吃的还算很认真，两个小妹也是百无聊赖的翻碗里的饭，顾瑶更是觉得如坐针砧。

真是太太太太压抑了！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顾樊不想招待谢少禹便在厅里坐，顾墨言看不下去，只能带着妹夫百无聊赖的逛园子。

寻常女子回门，多是和母亲黏在一处，顾瑶这爹不疼后娘不爱的也尴尬，思来想去便寻到顾琳跟前找话说。

“昨日盛朝的公主入京了，二妹知道吗？”顾瑶道：“这公主不会是和我们大垣的那位皇室宗亲联姻的吧？!”

顾琳从兰蔻的事情过后便没理过顾瑶，此时终于抬起头来，冷哼一声，“哼，管你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