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郝雪和刘瑾不由地对视了一眼,四年的大学同学,她俩是第一次看到好脾气的李雯这样生气。
郝雪和刘瑾都伸出双手紧紧地拥抱着好姐妹李雯,她俩希望自己的行动能给好姐妹一点点的安慰。
过了好一会儿,刘瑾也好奇地问:“那些亲戚都是你妈妈打电话请他们来的是吗?”
李雯摇摇头说:“不是我妈妈打电话请他们来的,而是我妈上街买菜刚好碰到表婶,结果她就把我爸的所有亲戚直接都叫来了。”
郝雪说:“真是个大嘴巴。不过来就来呗,咱们的子安长得一表人才,又是大学老师,又不是拿不出手的人。”
刘瑾也得意地说:“对呀,爱来就来,咱们的子安又不是拿不出手的人,羡慕死他们。”
李雯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声说:“我和子安刚进门,表婶就说了一句让我和子安都哭笑不得的话:我听你妈说,你俩是在美国认识的,所以我们都以为你找的是美国人,原来还是国产的?”
在座的亲戚都哈哈大笑起来。搞得我和子安很尴尬。
郝雪生气地说:“这有什么好笑的?中国人不好吗?他们自己也都是个中国人。”
“这帮亲戚,不仅势利还从洋媚外,难道外国的月亮都比中国圆吗?”刘瑾愤愤不平地说。
郝雪接着说:“你那个表婶,她脑袋是浸水了吗?在美国认识就一定是美国人?那在非洲认识,就一定是找黑人了,这是什么逻辑?”
“人家爱找什么人就找什么人,关她屁事!”刘瑾也气不打一处来。
李雯看了一眼手上的戒子,说:“我真后悔戴着钻戒回家。”
郝雪看着李雯,不解地问:“怎么了,戴个戒子也招她惹她了?”
刘瑾说:“我估计她们是妒嫉。”
大伯母发现了我手上的戒子,故意惊叫起来:“大家快看呀,雯雯手上戴钻戒了。”然后嘴里发出了啧啧的声音,说:“看来他还是挺有钱的,你看这钻戒少说也要十几万。”
表姑妈不以为然,插了一句:“这有什么,我听说,在美国洗碗都比中国人挣得多。”
李雯赶忙解释说:“他是大学老师,是公派到美国留学,不是去打工。”
“大学老师,那就挣得更多了。”大伯母说。然后她笑着对她的孙子说,“去找有钱的姑丈要见面礼。”
刘瑾疑惑不解的问:“这不是本末倒置吗,我们那里的习俗,长辈亲戚要给新人见面礼。她倒好,叫她孙子找子安要见面礼。她自己有给子安准女婿见面礼吗?”
郝雪说:“是,我们那里的习俗,也是长辈亲戚要给新人见面礼的。”
李雯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说:“还见面礼呢?没气死你就不错了。”
刘瑾忍不住,大声说:“她也真不客气,脸皮也够厚的。”
郝雪说:“她夸你的戒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想要你的钱。”
李雯哭笑不得地说:“我一听她说要见面礼,赶忙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块钱塞给她的孙子。没想到,她还不满意说,现在谁家没有人民币?”
“这贪得无厌,原来想要的是美元。”刘瑾说。
李雯说:“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表婶说,她的儿子今年高考没有考好,只考了三本的分数线,让子安给开个后门,把他收进去。”
郝雪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呢,子安的大学是985的重点大学,他一个三本的分数线,也想进去,她也真敢讲,比狮子的口开的还更大。”
“她以为那所大学,是子安开办的想塞谁就塞谁,做她的大头梦去吧。决不能答应她!”刘瑾大声吼了起来。
李雯说:“我怎么会答应她,我果断拒绝了,告诉她这是犯法的。”
“她肯定很不高兴了?”郝雪说。
“是,她很不高兴,她说你们虽然是表兄妹,但你们身上都流着郝家的血。”李雯说。
“表兄妹又怎么样,人家不可能为了你去犯法吧?”刘瑾愤怒地说。
“最让我无法容忍的是,这些亲戚居然住了下来,把我妈当佣人一样使唤。瓜子皮扔的满地都是。”李雯说。
郝雪生气地说:“这些亲戚,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想住就住,想使唤就使唤。”
“她们哪里是来祝贺的,分明是来捣蛋的,你为什么还要对他们客气,直接用扫帚把他们轰出去就好了。”刘瑾义愤填膺地说。
李雯叹了口气说:“我妈还对他们很客气呢,她还担心我生气得罪他们。一直强调说,四年了才见这么一回面,忍一忍就过去了。”
郝雪不解地问:“为什么四年了才见这么一回面?这么说,这些亲戚平时跟你家也不常走动的了?”
李雯说:“我爸活着的时候,他们隔三岔五就往我家跑,我爸收请帖都收到手软。结婚的、生孩子的、孩子满月的、周岁、老人做寿的……收集起来比一本书还厚。”
刘瑾说:“说实话,在学校里,我当时就以为你的父母很抠门,爸爸当公务员,妈妈当老师的,你又是独生子女,每月就寄那么一点生活费给你。原来都被这帮亲戚剥削走了,真是可恶!”
郝雪不解地问:“是不是你爸的爸爸妈妈的经济状况很差,兄弟姐妹很多,是吗?”
李雯摇摇头说:“不是,我的爷爷奶奶早已过世了,我爸是独子,应该是没什么亲戚的。但是我爸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堂表亲戚不用说了,就连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都不会忘记他。他们觉得我爸是国家干部,有钱。”
“怪不得中国有这么多贪官,都是被这帮亲戚逼出来的。”刘瑾愤愤地说。
郝雪说:“四年才相见,这么说,自从你爸爸去世以后,他们就不再跟你家走动了,直到你这次回来他们又来蹭饭了,是吗?”
“是,我爸去世以后,我妈身体不好也提前退休了,而我又在读书。他们知道我家的经济状况大不如前了,现在反而是他们怕我们母女会给他们添麻烦,找他们借钱,都躲的远远的。”李雯说。
“这叫什么亲戚,现在看你有工作,又找了一个好男朋友了,又屁颠屁颠的跑来蹭饭吃了。”刘瑾生气地说。
李雯笑了笑,说:“我妈开玩笑说:他们就是候鸟,跟着气候变化飞行。我爸走了,气候变冷了,他们统统飞走了现在我工作了,会挣钱了,他们又统统飞回来了。
郝雪微笑着,说:“他们的确是候鸟,跟着气候变化飞行。这个比喻太贴切了。”
“我觉得还不够贴切。”刘瑾说。
“你还有更贴切的比喻?”郝雪一头雾水地问。
“他们就是一群吸血鬼。”刘瑾愤怒地说。
三人相视,而笑。
过了好一会儿,郝雪担心地问:“李雯,你跟子安在家里只呆一天就回来了,你妈会不会不高兴?”
李雯摇摇头说:“不会,就是我妈劝我跟子安赶快回去。她是担心这些亲戚会再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接着她摇了摇头,自嘲地说,“这是我第二次被迫离家出走了。”
“第二次被迫离家出走?”郝雪一脸茫然地看着李雯。
“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她妈把她送去美国读博士。”刘瑾迫不及待地说。
“为什么?”郝雪更加迷茫了。
“因为她是剩女,亲戚都说她给祖宗丢脸,她妈怕她被歧视,就把她送出国了。”她把去美国时李雯告诉她的,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真的?”郝雪将信将疑,盯着李雯问。
李雯点点头说:“是真的!”
郝雪哭笑不得地说:“真的无法想象,你家这帮奇葩的亲戚。”
然后她庆幸地说,“其实我当时嫁给刘福的时候,很多亲戚都以为我嫁入豪门,很有钱,都想找借口,跟我借钱。我妈知道我有一个很厉害的婆婆。她也知道我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用钱都要看婆婆的脸色。所以我妈下了一道死命令,所有的亲戚一律不准给郝雪添麻烦,不准找郝雪借钱。要不然我婆婆不直接把我给灭了才怪呢。”
刘瑾吐了吐舌头说:“看来,你妈很厉害?你家亲戚都很怕她是吗?”
郝雪说:“是,在我家的亲戚眼里我妈是很厉害,很凶,他们背地里都叫她悍妇。有一件事给我印象最深了:
记得我父亲去世不久,那时我的弟弟才三岁。有一次他不小心摔倒了,疼的躺在地上哇哇大哭。
当时有一桌的亲戚就在旁边的桌上打麻将,他们只要停下麻将,弯个腰,伸个手,就可以把我的弟弟牵起来了。可是大家只是瞅了一眼,继续打麻将。
最可恶的是我的表哥了,他说了一句很难听的话:“别哭了,你爸听不见的。”
这句话刚好被我妈听见了,我妈二话不说冲了上去,狠狠地甩了我表弟一巴掌,并且当场就把麻将桌掀掉了。从此以后他们就在背地里给我妈起了一个绰号,悍妇”
刘瑾和李雯听的是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刘瑾才说:“你妈真的好厉害。”
郝雪说:“可在我们姐弟眼里,我妈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妈妈。这也许是我爸爸去世的早,我妈为了保护我们姐弟,表面装出来的强势吧!”
李雯说:“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被歧视和欺负这个悍妇是个双引号的悍妇,这是母亲的本能,无可厚非。”
刘瑾说:“是,我赞成,是个双引号的悍妇。人善被人欺,人都挑软的柿子捏。李雯的妈妈因为是当老师的,太文明,太讲道理了,就跟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郝雪接着说“所以他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你们母女俩。而你妈保护你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你逃离,自己来承受。”
李雯无可奈何,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郝雪问:“子安看到你的这一帮亲戚是不是很无语了,他有没有生气了?”
李雯摇了摇头说:“他倒是很大度,把手上所有的美元都分发给了他们。还是我硬拉着他才回来的。”
郝雪说:“人家毕竟是大学老师,有文化有知识,不跟这一帮小人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