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和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填的是服从自动调配,然后大大的惊喜出现了,三和竟然考了一所全国排名前二十的名校。一所以理工科闻名的国防学校的文科系。以至于,后来有人问三和是什么学校的时候,三和都会一脸骄傲的说:****大学。虚荣心得到片刻的满足后,通常都会再被追问:“什么专业的啊?”三和就会左顾而言他的说:“那个啊,我们学校最好的专业就是三航专业”,然后立即、马转移掉话题。
有的时候三和自己想想都觉得可笑,她一个学命、卜、相的竟然会一所以科学研究闻名的学校,人生啊,真的是处处有惊喜啊。
三和大学实习的公司是在海,毕业后顺利转正。当时还有些担心家里的三个长辈会反对,结果三个长辈一致表示赞同。
父亲和师父对三和说的是:“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蕴盛,是最好的修炼,入世体会众苦而心不动,方是有所成”。
于是三和收拾了行李,欢快的跑海去了。去了一段时间之后,母亲QQ空间照片里的照片,让三和意识到:好像……这事儿不太对。海南、云南、甘肃、青海……他们这玩的够哈皮的啊……
之后除了爱情方面依然没有着落之外,工作升职加薪,还认识了三两好友,三和觉得自己都快走人生的巅峰了,快乐的不得了。
然而命运那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三和。
那天早,三和的师父打了通电话,告诉她,让她请假回家,她父亲去世了。不是因为意外,也没有什么病痛,就是该去了,就去了。
三和还记得年假结束,回沪的时候,父亲去机场送她,明明还是以往精神抖擞,步步生风的样子的啊。
虽然从很小的时候,三和就知道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聚散终有时,终有一天,她身边的人,包括她自己都会经历这些的。但是三和从没有想过会来的这么早,这么突然,太突然了。
当我们遭受痛苦,我们的大脑感觉我们快要复核不了的时候,会自动启动“保护状态”,模糊我们当时的记忆。
如今再回想起那时,从得知消息、请假、回家、父亲后事等等的那些,三和的脑中只有模糊不清的零碎画面。等她再有清晰的记忆的时候,已经是父亲头七那天了。
山还是那样的山,仿佛从没变过。依然“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就连窗外桃林,都没变过。在那4月的阳光下,灼灼生姿。父亲的书房,父亲的剑……一件一件,皆是如常。
三和轻轻抚过父亲的那把古琴。那把在她童年的时候虐的她死去活来,恨的咬牙切齿,父亲却珍爱无比的古琴。外表一如既往,琴声却变了。涩涩的再无半分灵气。
师父说:“古琴有灵,随主人而去了。”
师父说:“不要难过,你父亲去了他该去的地方,换了种存在的方式而已”
师父说的,三和都明白,可是那个在她小时候会把她驼在脖颈的男人;那个只要她一哭就会心软的男人;只要在身后,就会让三和觉得自己无惧无畏的男人,那个最爱她的男人,从此再也不在了。
三和父亲的离去,对于三和母亲来说,她的天塌了。
父亲头七那天晚,三和坐在书房,不肯睡。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可以见到父亲的机会。不困,是真的不困,也不害怕,只有期待,满心的期待。
晚子时前后,三和看到一个身形和父亲极像的金色的光团由大门处缓缓走近来。看不清面部,但是她知道那一定是父亲。父亲缓缓的来到三和的身边,抱扶起三和,就好像她小时候贪玩在沙发睡着了,父亲总是会这么抱着她,把她抱到床。
父亲替她盖被子。
三和的脑子出现父亲的声音“好好照顾你母亲,乖乖听你师父的话,”三和连忙点头。
父亲轻轻摸着三和的脑袋,就好像她七岁那年被水鬼缠身的时候,父亲的轻抚让三和内心平静下来,父亲对她说“不怕,不怕”。话里满是离别,三和紧紧抓着父亲的手,不愿松开。
父亲笑了,叹了口气。然后指了指衣柜和三和说“衣柜左边的底板拿掉,里面有个箱子,那是给你的,不过你爹我最宝贝的东西,是你,我的女儿是我最宝贝的宝贝”三和紧紧咬着嘴唇不肯说话,怕一开口说话,就会松了手拉着父亲的力度,就会拉不住他。父亲的笑容里带着些许无奈,又伸头轻轻抚了抚三和的头发,说“睡吧”。
“睡吧”是三和有意识前听到的最后的一句话,然后不可控制的沉沉的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和突然惊醒。
下巴有些微微的痒,三和伸手,摸到一手的眼泪。
三和起身下床,出了卧室。她想,现在,追出去,是不是还有可能再追父亲?
打开大门,却看见师父盘腿坐在门口。头冠、道袍。除了拜师仪式那天,这是三和第二次见他穿的这么正式。
“丫头,你爹舍不得你,回来看看,我刚送了送他”
三和伏在师父的膝头,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大哭起来。
第二天,师父告诉三和说,他也要离开了。他在此处,是为了教导三和,也是为了和父亲的知己情分,如今事已了,缘已尽,他也该离开了。
“那个,丫头啊,我听说现在有一种手机,好像叫苹果,屏幕特别大,可以直接在面写字,能视频,还能玩很多的游戏,是吧?”三和一秒还沉浸在深深的离别情绪中,下一秒就听师父问她手机……
“嗯……是……”
“唉,师父也舍不得你,既然这个手机可以写字,也能视频,你给师父把手机换成这个吧,也方便我督促你练功,方便你找我。那个……这个是目前可以玩游戏最多的手机吧?”
“好……”
“师父,什么督促我练功,什么方便我找你,这些,你目前的手机完全可以做到的啊。你明明就是为了打游戏好不好!!!!”三和在心里狂喊。
“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去班?还有你母亲你打算怎么办?”师父问三和。
这些问题三和都还没有想过,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暂时保持沉默。
“她赶紧回去她的班,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儿”三和母亲一边收拾着三和父亲的衣物,一边替三和回答。
按照当地的习俗,这些衣物是要烧掉的。但是三和母亲不愿意,她把三和父亲的衣物,一件件的拿出来,洗干净,晒干,熨好,原先是怎么放的现在还是怎么放的。
第二天一早三和起床去找师父的时候,发现师父已经离开了。三和在母亲的催促下也回去海班。
从那以后,三和很少,很少再回去,逢年过节,母亲问三和什么时候回来过节。三和都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然后给母亲买好机票,让母亲来找她团聚。
何时归?
不敢归。
只要不回去,三和就能假装父亲还在。他年轻的时候从外地到此处安家落户,娶妻生子,那是他最爱的地方,他不愿意离开那里。
只要不回去,她就不用面对现实。她知道,其实母亲也是和她一样,用另一种方式来欺骗自己,父亲只是出了远门,她等在这里,总有一天会等到丈夫归家。
三和回海后,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专心的工作了。三和不打游戏,工作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玩的游戏。工作带来的酸、甜、苦、辣,一切一切都那么有趣,但父亲去世后,三和觉得自己其实和玩游戏的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都是一时的心念所起,过后,只剩虚妄。
状态不好,老板建议三和先回去休息休息,调整好状态。简单点来说,三和失业了。
不想回老家,也不想再在海,三和找师父商量。
“要么你去北京?”师父给了个建议。
“额,也行,我先去看看,暂时我存款还够我四处看看,我先过去租个房子,然后再想后面的事情”三和说。
“租什么房子?你爹在北京有套房子,有些老了,需要你自己重新收拾收拾,不过有个不小的院子,也方便你平时练功什么的,你先去看看,要是喜欢,就收拾了自己住……”
“北京?有院子的房子?我爹的?咱们开玩笑也差不多一点啊,我爹就一小镇工厂的电工,他哪有钱在北京买房子?”三和的师父不着调那么多年了,三和早就不痛不痒心静如水了,但是三和觉得这次的玩笑开的有些离谱了,吹牛都不敢这么吹啊。
“你个没见过世面的瓜娃子,你家摆的那些瓷瓶,距离现在最近的也是明朝的;你爹的那把剑,具体年代我也估计不准,但是至少是汉代之前的;还有你爹的那把琴,那是名家大师做的,也有四、五百年了……”三和的师父滔滔不绝。
三和彻底傻掉了:“师父,你的意思是,我爹是个隐形的超级大富豪?”
“笨蛋,穷学文,富学武,修炼最费钱。你们家以武入道传承百年,没家底根本练不起,修不起。”
人生真的是波澜起伏的太刺激了,刚刚失业的三和,“叮咚”喜提北京房产一处,还是有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