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质浑浊又粘腻,脚下仿佛踩着海绵一般,她深一脚浅一脚跋涉了很久,终于触摸到边缘。
只是并不是她想象的光滑石壁,而是冰凉绵软如肌肤般的触感。
尽管心中已经猜想到什么,她还是忍着恶心奋力往上蹬,当她终于费力翻出水面落于平地,不知道她的动作触动了黑暗中的什么,只觉四周静谧的空气忽地一震,紧接着,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点,两点……渐渐亮起绿色的荧光,越来越多远远近近布满在这个闷热潮湿的空间里。
仿佛一只只恶魔的眼睛,从地狱窥视人间。
游雪知道这些绝对不会是什么萤火虫又或者是磷火,但不管怎么样,她因为这些微光,看到了出路。
她从泥泞的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向绿色荧光最密集蔓延开去的方向摸索而去。
脚下的地面还在不断的震颤,由此可知,自己仍然处在飞鹰堡这一处山脉之中。
又不知行了多远,只知道她内心已经默数了数十次一万步,只觉潮湿闷热的空气已经被她甩在身后,一股清凉的风扑面而来,就在她恍惚享受这份凉爽时,突然脚下一空,幸而她反应敏捷,顺势一个翻跃而起,才平稳落地,视线刹那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空旷之极的溶洞,抬头可见倒挂而下形态各异的钟乳石,耳边水声潺潺,一只毛绒绒的生物从眼前飞过,震动的翅膀抖落着绿色荧光丝丝缕缕,诡异又华丽。
游雪惊异地睁大眼,那竟然是一只手掌大的披着黑色绒毛的蝴蝶!
不,又不是蝴蝶,它们的脑袋长得像……狐狸的迷你版……
一只,两只……更多,密密麻麻成群结队飞舞在一簇簇钟乳石之间,而那点点绿色的荧光,就是从它们身上抖落下来的。
游雪忍不住伸手去接住,想看清那绿色发光体是什么,却听见一声呵斥。
呵斥声有气无力,从前方一处高台上传来。
“住手,别碰,会死的。”
游雪站起来,朝那处高台看去,只看到毛茸茸的一团白色,所以刚才她观察四周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
然而她的注意力很快被高台斜上方的光源所在吸引了去,那是一个距离地面至少有数十丈之上的洞口。
所以她此时处在地底深处?
“请问,谁在说话?这里是哪里?“
“你又是如何会来到这里?”
这次游雪终于听清楚,清冷又低哑的声音,自高台上传来。
她慢慢朝那个方向走去,迈上长长石阶,问道:“外面山崩地裂,我在躲避碎石的时候,突然掉进了裂缝里。”
那人叹息:“他们还是动手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石阶尽头,一方广阔的高台中央,一个满头银丝的人半伏在地,正朝她看来。
只那一眼,就让游雪失态地呆立原地。
且不说在原来的世界里,美男她见过无数。
在这里,她也见过出尘脱俗的美男子,如云泽俊美温雅,亦或不久前看到的那个银狐裘男子,如混血儿般英俊邪魅。
只见眼前是雌雄莫辨一张脸,一张晶莹无瑕的侧脸就能让人望之失魂,那双红色眼瞳像收尽万千星光般流光璀璨,精雕细琢般的五官英气却不失柔美,深邃又魅惑,像是坠入尘世的精灵,极美却不妖,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好容颜。
原来刚才远远瞧见那团‘毛茸茸’的白色,是这人倾泄满地的长发,她/他一身红衣长袍裹身,被如缎般丝滑的银丝覆盖,微微扬起的下颌下面光洁细白脖颈不见喉结,“你是女子?还是男子?”游雪张了半天嘴,终于又问出第二个问题。
“你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我说与不说已无意义。”对方淡淡说,“至于为何会在这里,此事说来话长。”
游雪先是小脸一红,她刚才一眼,主观认为对方是个男子,居然被对方看穿了。
“我叫洛舞盈”
“……我叫,”她皱了皱眉,还是说:“我叫南星。”
游雪仰头环视四周,又望着那处遥不可及的洞口,无语望天:“天,真的有百丈之遥,我们该怎么出去才好?”她心中还在挂念琼姨,不知道她是不是银煞的对手,虽然自己在场也未必帮的上忙。
“你可知道怎么出去?”
洛舞盈轻轻一笑:“别担心,到时候了,就能出去了。”她眸光深邃又辽远地看着那束光的来处,似是怀念,又像是悼念。
游雪被她绝美的笑颜闪了一下神,才发现了一个被她忽略的重点,“你是…遗族?”游雪盯着她赤红色的眼瞳,轻声问。
洛舞盈摇头:“我虽是遗族,但自小在海国长大,我是海国的司星令。“
游雪闻言虽有些失望,但她心中还是怀着一丝希冀,关于天脊玉和白玉玦的事情,她想问问这个人,只是两人现在这样的对话姿势有些别扭。
于是游雪上前问,“你这么一直半趴着不累么?”她绕过满地银丝,小心翼翼走近她:“要我扶你起来吗?”
“别动…”她说道:“我动不得。”
游雪愕然看见她背上银丝因动作而滑落,露出了红色的衣衫和一截贯穿她身体的木桩……
“你…!怎么受的重伤?”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个样子还怎么动的了?一拔出来就会大出血,没有办法止血,更没有办法医治!究竟是谁这么冷血,这样的极品也下得了重手!
可洛舞盈却丝毫不慌,也不见痛色,跟个没事儿人似得,还对她笑了笑:“这点事无碍,这是一处机关,若是这里毁了,这些怪物跑出去,不啻于一场灾难!”
“外面山体坍塌碎裂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游雪问。
那人忽然看向游雪身后,勾了勾樱红薄唇:“那就要问她了!”
游雪回头,见跳入隧道启动这场山崩地裂的姚金玲还活着,虽然衣衫褴褛,腹中被匕首扎中的伤处血似已凝固,被一根黑色的腰带牢牢绑紧,但血染的裙摆可见她流了很多的血。
她右手拽着一把黑色长发,游雪顺着长发看去,赢荷已经断气的瘫软身体磕磕绊绊被拽上了高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