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破空之声四起,转眼之间四方院落中已经十数条灰衣人影落地,其中一人上前扶起捂脸痛呼的元浮溪,“堂主,你没事吧?”
游雪面对四周虎视眈眈拔刀以对的众人视若不见,只是眼神从他们脸上一掠,清一色都是难以分辨容貌的形似面孔,心中了然,她拎着面具缓缓踱步到呼延克身边,对被呼延克钳制住正在挣扎的女子笑到:“嘿,你究竟是谁的人?”她复又看向对面正在擦去脸上污渍的元浮溪,说:“还是说,元庄主和东来阁本是一丘之貉?”
元浮溪推开扶着他的灰衣人,“郡主好身手,不知师从何处?”他记得将军遇难时,小郡主还只是手无缚鸡之力任性刁蛮的小丫头,短短数年不见,竟如同脱胎换骨一般,若不是一开始是这张肖似公主的容貌引起他的注意,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人。
“元庄主,”游雪肃然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她冷冷环视了一圈四周拔刀相向的灰衣人,心中疑云重重,想到李岩还昏睡在东来阁中,心中更添焦虑。
她本以为这个元浮溪感兴趣的是遗族人的呼延克,没想到引出了自己的身世,还以假面示人,而这个冒充鸠罗幽的女子此刻却易容成老仆的样子出现在酒庄,就算游雪脑子再怎么灵活敏捷,也抓不住其中关键,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想干什么?
“这女人劲儿真大,把她敲晕了吧!”呼延克不耐烦地征询游雪意见,他不知道游雪有多大能耐,但现在群敌环视,他还得抓着这个不断挣扎来历不明假冒老仆的女人,实在腾不出手帮游雪。
游雪摆摆手,“你松开她。”
“什么?”呼延克皱眉,“我还不能死,我要留着这条命去救我妹妹。”
“看看你的手指吧!”
呼延克一愣神,手一松,那个冒充鸠罗幽的女子就挣脱开去,踉踉跄跄跑到元浮溪身边。
呼延克看着十个指尖已经泛黑,不禁大惊失色,“妖女,你竟敢对我下毒!”说着要上前动手。
游雪扬眉拦住他:“你准备打女人?”
呼延克:“……你在说什么,她对我下毒了!”
游雪示意他稍安勿躁,“元庄主,你究竟想怎么样?”
令游雪没想到的是,元浮溪微一抬手,四周灰衣人立刻刷刷收回武器,一掀袍角,纷纷跪倒在地,而元浮溪也缓缓单膝跪地,“游氏家将恭迎小主子回家!”
游雪只觉浑身别扭,这情势反转地让她有些接受不了,“喂喂喂,你们干什么?”说好的群殴呢?拔刀相向那会儿的气势只是唬唬她的吗?
一边的呼延克扬眉看着这群人,眸光复杂,若有所思。
游雪上前几步,伸手想要把元浮溪扶起来,但看到跪在他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假鸠罗幽,又收回了手,问:“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从未承认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小主子,你们又怎么肯定我是?仅凭我的容貌?还是我的姓氏?”
元浮溪抬头道:“回禀小主子,血玉识主,刚才当您接过血玉时,血玉的反应已经告诉老夫,你就是瀞禾郡主,不用怀疑。”
游雪一愣,刚才顾着留意对方一主一仆的可疑之处,根本没有细瞧拿在手里的东西,本准备回去细看,如今被他一说,她便取了出来。
乍一看是墨黑的玉质,在她白皙的掌心之中,纹理鲜活地流动起来,黑暗之色渐渐退散,鲜红如血的色泽缓缓显现,还散发着丝丝暖意,仿佛是有灵性似的,以至于游雪有种错觉,血玉很欢喜她。
“郡主,当年公主传信于我时,说她已经派身边心腹护送郡主前往孑洛城,吩咐末将守护好小主子,可是末将苦等许久都没有等到小主子的到来,就在末将准备派人前往你们必经之路去寻找,孑洛城遭到了伽罗国的围攻。”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寻找郡主,却没有半分消息,最后,末将不得已,才与炽黎盟合作,借用他们的势力寻找郡主啊!”说到这里,元浮溪不禁眼眶泛红。
游雪眸光一凛,“炽黎盟?”她猛地看向阿月,“东来阁和炽黎盟是什么关系?”莫非东来阁也是炽黎盟的成员?她想起颛云泽前来孑洛城时,与玉明轩在水榭详谈很久,看来也是与炽黎盟有所交易。
元浮溪有些欣慰地看着游雪说:“小主子猜得不错,东来阁也是炽黎盟的分座,而梓月,是去协助阁主对付火逻教的,”他拉过表情有些阴郁的假鸠罗幽,“她是我的养女,元梓月,之前对小主子多有得罪,请小主子原谅她不知之罪。”
游雪这才将他搀起,看向元梓月,此时这个女子半张人皮面具还耷拉在脸上,十分狼狈,白皙细嫩的皮肤有些泛红,抬眼恨恨瞪了游雪身后的呼延克一眼,对游雪也不是很恭敬,语气有些不忿:“你如何看出我的破绽?”
“梓月!不得无礼!”元浮溪斥道。
游雪不以为意,微一挑眉,“你自以为是托大了,竹林初一见你,你那熟悉转身的动作,我就猜到是你了。”
元梓月闻言如遭雷击,恨恨一把扯掉人皮面具,鼓着脸气呼呼地踢飞脚上的木屐,飞也似地跑没了影。
元浮溪看着养女消失的方向,一脸无奈,苦笑着对游雪拱手抱歉:“小主子莫怪,梓月她被我宠坏了。”
游雪却说:“庄主若真宠她,就不该让她去冒险,火逻教这等魔窟,沾惹半分就会万劫不复,你莫不是真以为,鸠罗幽会耳目闭塞得不到这边的消息?”
元浮溪深深看了游雪一眼,忽而一叹:“小主子说的不错,但此事并非末将派她去的,而是梓月主动向阁主请缨的。”他说到这里,看到游雪身后的呼延克,顿住了话头。
游雪明白元浮溪的心思,但事已至此,她倒是没打算对呼延克心怀警惕,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对这个同龄人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能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只是这个元庄主一口一个‘末将’或是‘小主子’,实在是让她很头晕,没办法好好沟通了,于是她说:“元庄主,你我称呼不必太拘礼,我…母亲,既将我托孤与你,以后我便喊你一声元叔,你称我南星便可。”
元浮溪略一思索,点头道:“如此,听凭小主子吩咐便是。”
游雪这才松了口气,看着还跪在四周的灰衣人,“元叔,叫大家都起来吧。”
待众人纷纷飞身隐入暗处,游雪才问元浮溪:“元叔,何以假面示人?”
游雪不仅指的是众暗卫,也好奇元浮溪在自家庄园也戴着假面。
元浮溪微一皱眉,眼神中对呼延克有几分警惕,欲言又止。
呼延克了然,说:“你们谈,我避嫌。但是先给我解药!”他两手一摊,表情却十分淡定。
游雪失笑,从袖袋里取出两枚红色药丸,“是麻痹散,使你动不了内力的药粉,把这个服了,就没事了。”
元浮溪一脸不可置信道:“小主子竟然会医术?”
游雪摇头,她可不是谦虚,“略通医理而已。”
“成,那我在马车上等你。”呼延克也不多说,也没有丝毫怀疑,将两粒药丸丢进嘴里,正要转身离开。
“倒也不必,”元浮溪忽然道,“少侠既然跟随小主子,自是可信之人,只是此事说来话长,请小主子和少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