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雪见他终于将刀放下,心头微松,“小女子来自潼关,是金玲仙子的门下。”
“姚金玲那叛徒还没死么?”公户翡冷声问。
游雪一惊,不知道这个人知道多少内幕消息,心道谎言多了就漏洞百出,得赶紧解决这里早些脱身才行,她起身,微一行礼,“公户大人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仙子为教中尽心尽力,虽嫁为人妇,但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想必公户大人也听闻恶魔眼现世的消息了吧。”
公户翡这才上上下下打量了游雪一会儿,视线又落在呼延克身上微微停留,冷哼一声,“倒是得了那厮的亲传,好一张巧嘴,恶魔眼就算没有她出力,时间到了也会破石而出,倒是叫她捡了个现成便宜!”
游雪无奈,她什么都没说好吗?
“只是,姚金玲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孑洛城,还是说,你是飞鹰堡派来的细作?”公户翡厉声喝道。
游雪见他那薄如蝉翼的刀险险地又对着她咫尺距离,紧握着手心忍住不一掌拍飞公户翡的冲动,这公户翡莫不是个逮谁咬谁的疯狗,这做派像了谁?
她微微一笑,处变不惊:“公户大人,小女子只是路经此地,求将军一份文牒和路引,所以才逗留在此。”
“公户大人何等人物,如今却如惊弓之鸟般逮谁咬谁,这般作风,不知道鸠罗大使知道了会如何看你。”一直八风不动的终于玉明轩缓缓起身,苍白的脸色在灯笼的辉映下染上一层明灭的橘色暗影,语气寒凉,盯着直指游雪面庞的刃尖,黝黑的瞳仁微眯,长袖下指节一弹,一枚乌金薄刃滑落掌中,正要动作……
这时,一个红色身影轻轻飘落,如火蝶翩飞般耀眼夺目,“呵呵,我才离开一会儿,就错过了好戏,你们在做什么?”
来人正是‘鸠罗幽’,应该说,是戴着鸠罗幽面具的元梓月。
“大使!你来了!”公户翡急忙收了刀刃躬身行礼。
‘鸠罗幽’眼波含笑,俏脸带煞,命令:“还不住手!”
“大使,可是他们……”
“住嘴,回去再收拾你们!”‘鸠罗幽’一巴掌打在公户翡侧脑,语气含冰,听得出几分怒意。
眼中煞气一闪而过,因着戴着面具,这一眼神只有游雪的角度才窥见一二,只听他卑怯应声:“大使息怒,属下领命。”
‘鸠罗幽’转而看向高座上的人,收敛怒意,淡淡问:“听说你找我?何事?”
一直喝酒看戏的归不沉见她出现,也不意外,挑眉坐直了了身,“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扰了我看戏的兴致,不过,数日不见,你看起来倒真是不一样了!”
游雪在旁为元梓月捏了一把汗,用她挑剔的眼光来看,元梓月与鸠罗幽两人外貌此时看来真的没什么区别,但若是归不沉,就说不好了,毕竟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交情,细枝末节处的神情动作,也许有很多差异。
元梓月嘻嘻一笑,走近几步,将脸蛋凑近归不沉身前,撩起垂落在脸颊的几缕碎发,妖娆眼波一转,“可觉本使又年轻了几分?”她细长尖利的指尖轻柔滑过自己吹弹可破的皮相,似是十分陶醉,“这般样貌,若说本使只有二八年华,也无人反驳吧!”
归不沉勾唇一笑,顺势也抬手勾起她的下颌,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顾忌地轻抚上她的脸,眼神却几分轻嘲:“原又是去做妖去了,不知法力可增长了?”
“尽可以试一试!”顶着‘鸠罗幽’一张妖魅惑人的脸的元梓月,顺势勾住归不沉的肩。
两人旁若无人的暧昧举动惊地众人瞪大了眼,远处的争斗也渐渐歇了声息。
游雪不知旁人作何想法,她脑袋里只想着两个问题:这女人真的是元梓月?这归不沉真的只好男色?
就在这诡异气氛凝固的一瞬,眼见着两人的唇就快要碰触在一起时,一个凌乱的脚步慌慌张张贸然跑进了庭院之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将军!末将有事上禀!”
来人看不清形容,只是铠甲已被污浊血腥沾了满身,远远闻得到血腥气。
归不沉推开‘鸠罗幽’,漠然道:“先拉下去打三十杖再来见我!”
两个小将立刻上前将这个慌张惊惧铠甲满是血污的将士拉下去,“将军,来不及了,城郊有妖孽…军营将士粮草都被偷袭……”
归不沉大步走下高座,几步腾挪间闪身到那个满脸血渍的将士面前,‘啪’地一声甩了他一个耳光,“何来的孬兵,竟然惊惶如此,把话说全了,留你全尸!”
“将军!将军,营地被鬼袭了!”将士忽然疯疯癫癫又哭又惊惶地伏地打滚起来,转瞬间七窍流血口吐白沫。
众人惊愕之后,一众参加夜宴的小将纷纷请命回营。
归不沉视线扫过两边沉默以对的火逻教,面无异色,抬手示意诸将稍安勿躁,问走到他身边的鸠罗幽:“你从城外回来,可察觉异常?”
“并无。“
“你过来!”归不沉忽然指向游雪。
游雪看着眼前的乱局,忍不住瞟了眼玉明轩,见其低垂了眉眼,也是深思不解的样子,便依言上前。
“南星姑娘熟知药理,就看一下此人为何如此?”
游雪也不多言,正要蹲下身为这气息奄奄的小将诊断,却被一只冰冷之极的手拉住。
归不沉冷哼一声:“玉兄你这是作甚?”
玉明轩松开游雪的手腕,冷声道:“将军不觉此事太过古怪?太过巧合了?若现在还让一个外人插手,怕是不合适吧?”他看向‘鸠罗幽’,“莫忘了鸠罗大使虽是毒蛊宗师,却也是毒医盛名,与其信一个外人,在下更信服大使!”他眼神扫向在场诸位,“各位说是不是!”
“是,玉公子说的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会什么?”
“将军请三思!”
归不沉脸色沉沉,看向玉明轩的眼神意味深长,“一群武夫竟然也纠结此等细枝末节的小事如市井泼妇般聒噪,谁给你们的胆子!”
只见‘鸠罗幽’越过人群,双手已戴上极细软银丝制成的手套,蹲下身细细探诊。
游雪站在一旁,腕间还残留着冰凉的寒意,心中蓦然想到了什么,一瞬间明白了玉明轩的深意。
若是她真诊出什么端倪,归不沉就算现在不拿她怎么样,稍后等事情了结,也不会放过她性命,灭口是唯一的下场。
“只是寻常毒药,七窍流血只是内伤被毒素催发而已。”鸠罗幽扬眉,淡淡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