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深,已时过戌时三刻
在玉明轩日常养病的阁楼中,众人脸色凝重看着眼前场景。
颛云泽与元浮溪赶到这里时,门外倒了一地的东来阁侍卫,而玉明轩躺在阁楼房间中的山水屏风旁,屏风上有血迹,但不是玉明轩的。
对方似乎一开始要取玉明轩的性命,但后续力道弱势,便留了他一口气。
游雪请元梓月去汪连暂居之处取了药箱,万幸里面有银针金针各一套,她请成大成四上前脱去玉明轩的衣服,除了脖颈处有淤青,其余并无外伤。
颛云泽立在旁见游雪面对青年男子不着寸缕面色无常神色淡淡,他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又松了开来,叹了口气,问元梓月,“可知汪连去向?”
“不知道,昨夜韦陀山一别就没见过他。”元梓月脸色苍白看着床榻上的玉明轩,心中担心之极,虽然游雪说无事。
“去查。”他对青阳说。
青阳点头应是退出了房间。
颛云泽看了眼正在全神贯注施针的游雪,问元浮溪,“元将军怎么看?”
“东来阁的侍卫远不止这些,可是查遍了所有房间,都不见人影,只有一处地方没有查过。”
“地牢。”
元梓月补充道:“地牢入口机关被毁了,我不知道还有别的入口,义父,王爷,烨辉也不见了!会不会……”
“不会!”手下利落扎下最后一针,游雪猛然抬头说:“不会,烨辉不可能,”
见她这么肯定,颛云泽想起之前在韦陀山上,她与烨辉十分熟稔的亲近感,心中有些不适,“为什么这么肯定?”
游雪见几人疑惑,她指着玉明轩脖颈处的明显瘀痕,“这个手势,是左手!”
“那又如何?”元浮溪不明白。
“烨辉的左手食指与中指骨节变形,且还有一颗大肉瘤,梓月,你应该是见过的吧?”她问元梓月。
元梓月长睫微闪,思索了下,“好像是。”
“那你们看这!”
几人上前,看清楚瘀痕的样子,才了然。
“玉阁主虽会些武功,但因内息不济,常年病痛缠身,所以身边的护卫武力非常人所能击败,”颛云泽环视四周,语气里带着困惑:“可是房中打斗痕迹却无,除了屏风上不明血迹之外,所有侍卫皆是被捏断颈骨毙命。”
游雪若有所思地看着颛云泽侧颜俊美的弧度,略有些走神,但思维没乱,“你的意思是,对方不是后力不继,只是对玉阁主手下留情了?”
“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阁主,或者是烨辉,如无意外,当时他应是随侍在门外。”元梓月脸色沉重,她要是当时没有离开,留在东来阁就好了。
颛云泽问:“他什么时候会醒?”
“脉息已经正常,什么时候醒,我也不确定。”这窒息状态维持多久她并不知,大脑缺氧会不会造成断片失忆的状况,她也说不好,只是眼前这些人若是听她这番理论,也许只会更迷糊……
游雪站在窗台边,看着下方一弯荷塘粼粼,空气里飘来的阵阵烟火香气,此时若没有出现意外,没吃上午饭的大伙此时应该能吃得上晚膳吧,感受着饥肠辘辘的游雪叹息,只希望玉明轩不会变成个傻子。
※※※
一个时辰后,游雪收回所有银针,看玉明轩气色已经大好,然而依旧未见清醒迹象。
元浮溪和元梓月没有干等着,早在之前众人商谈之后,就先带人出去各处寻找地牢的入口处。
屋中只剩游雪一人,还有守在门外的成大和成四,之所以留下他们,完成施针后,有人给玉明轩换上衣服。
颛云泽只带了青阳一人前来,青阳查探回来一趟,颛云泽就随他走了出去离开了房间。
游雪想着无事可做,来到屏风前细细观察这道不明血迹,血迹干透后呈黑紫色,腥臭之中还有一股刺鼻的辛香,令游雪想到了大蒜。
她秀美的眉目微微蹙起,闭眼在脑海中快速翻找着这灵光一闪地可能性。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人似乎动了动,打乱了她的思索,她上前去看,玉明轩醒了。
门外的成大成四闻声而动,也赶紧跨了门槛进来,随游雪一道走近玉明轩跟前:“你怎么样?”
对上游雪忧心忡忡地关切眼神,玉明轩失焦的眼神慢慢凝聚,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发现声音哑了,试了几次都没有顺利发出一个音节。
游雪对成大说:“劳烦拿一盏白水。”
将汤匙半勺清水送入玉明轩嘴里后,他弓起身子呛咳了半晌,游雪看着他难得狼狈的样子,却生不出半丝调侃的心思,只是心事重重的看着他。
直到他咳停下来,游雪才问:“如何,能说话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声音十分嘶哑。
但至少可以说全句子,而且脑子没出问题,游雪松了口气,她回头对成大成四道,“劳烦二位赶紧去请他们过来,告诉他们玉阁主醒了!”
成大成四相视一眼,成四微微点头匆匆离开,成大对游雪不着痕迹摇了摇头,游雪会意,也不拂了他的好意,不再多说。
“现在应是快子时了,玉阁主,明禾姑娘是不是出事了?”游雪问。
玉明轩忍着胸腔里撕裂般的痛楚,又急促咳嗽了一阵,接过游雪递来的茶盏一饮而尽,“南星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游雪心中又急又气,但又不想在成大面前表露出来,强忍着怒意,语气不善:“屏风上的血迹,是玉姑娘的,那血迹干涸后那股奇特的气味,是鼬草独有的,当时在云来镇治疗她的是我,我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玉阁主,你还想隐瞒什么?”
只是那血液除了鼬草的味道,还有一股辛辣之气,让她联想到了姚金玲血液里的那蛊虫,顿时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南星姑娘误会了,玉某不曾隐瞒,只是玉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家姐与我正在这里谈话,她忽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双目流血,我上前问她怎么回事,她却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素知家姐并无武功,可是那力道不是普通武夫可比。”
“那烨辉呢?烨辉在哪里?”游雪虽已经想到也许门外的烨辉察觉到动静进来的时候,玉明轩也许已经昏了过去,还是不甘心问道。
“玉某不知,还未来得及召唤外间守卫,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游雪深吸了一口气,就听得脚步声接踵而来,率先进来的是元梓月,她飞快扑到跟前,看清玉明轩脸色,终于松了口气,“阁主,发生了什么事?”
玉明轩因为喉咙还十分疼痛,不宜多说话,而游雪一脸沉思不想说话,只有在场的成大将耳闻的大致情况跟众人说了一下。
颛云泽随后赶到,手中似拿着一个油纸包,闻听此事,上前几步将游雪拉起,将纸包递到她手中后,问玉明轩:“地牢机关已经毁了,可还有入口?”
玉明轩坐直了身,踉跄着要下地,被元梓月和元浮溪拉住,“阁主,你还未大好,只要告诉我们还有别处的入口便可。”
“就在你们过来暗道的另一个岔口,玉某带你们过去!”
游雪双手笼着温热的油纸包,忽然泪水滑落。
青阳站在她身边,见状愕然,自朔灵山相遇伊始至今,无论遇到何种境地,他从未见过这姑娘哭过,这是怎么了,他急唤道:“王爷,南星姑娘她…”
颛云泽转身看她,见状愕然,早前他就听见游雪饥肠辘辘之声,所以趁间隙掠出东来阁去买了些果腹糕点给她,此刻心疼道:“你先吃些,我吩咐青阳也给大家带了,先吃些东西再行动不迟。”
游雪的眼泪却掉的更多,她站在原地,视线从油纸包看向男子关切的脸:“颛云泽,快传信琼姨,恐怕坏事了!”
“怎么?”
“焘乡的时疫背后可能还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