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意与这人虽不相识，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李欢意也不是见死不救之人，当即拿出师父之前让她随身带着的百毒解药金芝丸给他服下，可是这内脏受损，她只能找些草药缓解疼痛，要治好，还得把人带回去。

欢意现在这具十三岁的身子也只有十三岁女孩子才有的力气，别说把一个身形似是成年人的男人扛回去，就连扛个十来岁的女孩子都难。

眼看日落得也差不多了，老头说晚上气温低，很多毒气会在晚上散发，有些毒气甚至会让野兽发狂，她一个小姑娘，别说斗狼狗老虎，一到晚上怕是只野猫都斗不了。

她轻声在魔王耳边说了几句。魔王毕竟经过欢意的训化，听懂了欢意的吩咐，跑回去找老头帮忙。

欢意检查男子身体，发现男子身上多处伤口，有些是新的，应该是进了森林被植物割到，好在伤口都不深，只是因为伤口太多了才让衣服都染上血迹。

他脸上也沾染了些许血迹，欢意想检查他脸是否也有伤口，便伸手去擦拭血迹。男子却突然睁开眼，快速伸出手紧紧抓着欢意伸过去的手腕阻止住她，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充满杀气：“你若敢动我的脸，我便杀了你。”

欢意被男子的突然睁眼吓着，乱抓起身边的东西就是一顿乱砸，可能是砸到男子痛处，男子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反应过来的欢意赶紧收回手，瞟了一眼满是血迹的脸，连忙道歉：“对不起，刚才出于反能哈，你大人大量，当我发疯。不过也怪你，谁让你……”

男人一动不动盯着她，身上的伤口容不得他再多动气，细喘着气来缓解疼痛。

欢意不忍心看他难受，冒着再次被突击的风险靠近男子。“我是个医师，或许可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男子没有回答她，只是闷哼了一声。欢意当他同意了，大着胆子朝他身上摸去。

“不准动我的脸，否则我杀了你。”男子强调着刚才的话。

“不动就不动，老娘又不是没见过帅哥！”虽是埋怨，但手还是很善良地给男子身上的伤口抹开草药，“我不动你脸，但你身上的伤口这么多，不处理的话一会你死了，别说动你的脸，我脱你衣服你都拿我没办法。”

男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除了不让碰脸之外倒是老老实实让欢意上药。

药只能防止伤口感染，欢意给男子把过脉，他体内受损严重，如果不及时治疗，怕是以后会落下大病来。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森林中的气温也慢慢降了下去。好在这时候不原处传来狗叫声，欢意一听就知道魔王回来了，激动得直呼魔王和师父的名字。

“魔王，师父，我在这······”

幸亏魔王和老头来得及时，两人一狗扶着男子刚走出森林，身后就传来野兽咆哮的声音。

师徒二人折腾到夜深才给男子处理好伤口，过程中男子一直强醒着，眼神里满是戒备，欢意知道他怕脸被动，擦拭脸上血迹的事留给他自己处理，把手巾递给他。

“我们不动你的脸，剩下的血迹你自己擦干净……师父，我们走吧。”

师徒二人都离开后，男子紧绷着的神经才缓缓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魔王就在院子里追着小鸡乱跑，叫声一声比一声敞亮，欢意的房间离院子最近，自然听得声音最大。

她被生生吵醒，气哼哼地起床直奔院子看着魔王的方向撕心裂肺的喊：

“魔王！！！”

奈何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只换来魔王几秒钟的停顿后又继续玩去了。欢意无奈，但也没了睡意。

老头早已经起来在院子里晒草药。早上露水很重，但太阳一定很大，欢意想着山上的野花应该开得正盛，心情大好，哼着歌奔厨房去了。

她端着一碗粥给男子送去，但是敲了半天门却不见有人回应，纠结一番之后推开门进去，却发现里面被收拾得与之前一样干净，昨日给男子治病不小心撒下的血迹也被擦拭干净，要不是桌子上用茶水写着“多谢”二字和一块色泽不错的玉佩，欢意真的怀疑昨天发生的一切是一个梦。

茶水水渍差不多干了，看样子男子应该一大早就离开。欢意不想其他，拿起玉佩便去找师父。

“无妨，为师昨日给他把脉，发现他被内力所伤，身上又有多处刀伤，应是被人追赶时误闯进森林。神鬼谷地处神秘，为师在这生活了十年，最熟悉这里的环境，好在昨日你给他服下了金芝丸，这里的毒两天内伤不了他，只是他能不能走出去，看他的造化了。”

几日过去，欢意照旧带着魔王上山打猎，也曾留意森林中是否有男子的踪迹，但森林毕竟太大，她寻了几日无果后也就放弃。

日子总归平静过去，欢意跟着老头日复一日学医制药。因为天生聪慧，欢意不光把师父教的本事学得得心应手，还自发研究了许多稀有药方，拉着师父培养出很多稀有药材，业余养着鸡鸭鱼鹅，果树嫁接，整个谷中凡是可开花结果的树都经过欢意之手而变得更有价值。神鬼谷变成了药园果园饲养场，日子过得甚是惬意。如果不是自己还年轻，欢意真的想在此生活到老去。

老头感叹着，心中无比激动，十年的隐退，老天还算对他不薄，在他年过半百的年纪还能得如果机灵徒儿传他衣钵。

五年光阴似箭，欢意越发出落大方，大自然的滋养和师父为她特质药理让她皮肤越加的嫩滑白皙，身上缝缝补补无数次的衣服强加给她一个村姑模样，但是宽大衣衫里的皮肤吹弹可破，如果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说欢意从小被娇生惯养，无人不信。

是夜，被欢意养得强壮肥硕的魔王慵懒懒躺在欢意旁边，已经五岁的它似乎进入了中年，整日沉稳得像个佛性的中年人。

欢意抚摸着它的头仰望星空。

粗略一算，她来到这里已经五年，除了神医谷外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师父虽然经常跟她讲起他年轻的事，可是她终究没有亲眼所见，也没有经历过。

也许，她该出去看看！

“徒儿，在想什么呢？”

老头的依旧意气风发，只是头发似乎更白了些，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眼睛的炯炯有神。

“师父，我想去外面看看。”欢意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想了好久还是临时起意，但她清楚的知道这是她此时此刻的想法。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五年前的今天，你我师徒两人相识。”

原来是五年相识纪念日。

“师父，你记性真好。”

“那可不！”

“师父，你就没想过离开神鬼山吗？”

“想过，五年前天天想，可是现在不想了，有徒儿在这，外面哪有这里好。”

“……要是徒儿走了呢？”

老头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十年来一人生活在此深山，什么孤独寂寞都受过，他有就此孤独终老的打算，可是欢意的突然出现慢慢改变了他的想法。

欢意才十八岁，正当年华，学了一身本事不能无处施展，她应该离开，只是他……

也许也会出去看看吧。

“那为师就等着你回来！”

第一次一本正经的老头让她突然有些不习惯。五年，老头亦师亦友，亦父亦兄，如果真的下定决心离开，她真的舍不得。

深夜。

“找她……找到她……”

又是这个梦。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她做这个梦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可是每次醒了脑袋都迷迷糊糊的，什么都记不清。

这次的梦感异常强烈。

“小意……”

“小意……救我……”

“妈妈……”

“救我……”

“丫头！醒醒。”

“……妈妈。”

“……”

“啊！！！”随着惊叫，欢意从梦中醒过来，看见师父一脸担忧看着她。

“丫头，你不对劲，是不是做噩梦了？”

与往常不同，这次梦中的每一个画面清清楚楚的涌现在欢意脑海。

“师父，我梦见我母亲了。”

这是老头第一次听欢意提到家人。“丫头，你想起来了？”

“我只记得我母亲失踪多年，在梦中，她一直喊我救她。”

欢意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小盒子，从小盒子里翻出一条吊坠。

“这是我母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老头接过吊坠，神色突然变得凝重。

“丫头，这当真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

欢意点点头。沉默片刻，她似乎做了重大决定似的，缓缓开口：“师父，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坦白。”

在老头慈祥的眼神中，欢意把她穿越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既然我都能来到这个地方，我相信母亲一定也可以。”欢意第一次这么相信自己的直觉，意外不可能只出现在她身上。

“丫头，我不知你所说的二十一世纪究竟是何年代，你又是来着何处，你既已经叫了我五年师父，为师便支持你。”

翌日一早，欢意收拾好东西等在师父房门前，告别。

“师父，徒儿要走了。”

片刻，老头穿着一袭白衣开了门，抚摸着胡子意味深长看着欢意。

“为师自是舍不得，但你已经长大，这山谷困了五年，终不能困你一世……为师送你一件东西，他日遇上麻烦，方可打开它，为师自会出谷帮你……徒儿，万事小心。”老头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竹筒，语重心长。

不就出去闯荡闯荡嘛，又不是永别。欢意不明白师父说这些话时眼神为什么那么沉重。

“师父，你为何不和我一起走。”

“那可不行，谷中鸡鸭鱼肉这么多，为师可不能便宜了那些野兽。”

“……”

“等你最需要为师的时候，为师自然会出现。”

这是欢意告别神鬼谷前听到师父说的最后一句话。

接过竹筒，三拜行礼后算是完成了告别仪式，背上行礼转身离去。

却不知身后的老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站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