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意的出现似乎让李家人猝不及防,大家虽然已经等在大厅内了,但是看向欢意的眼神里尽是惊讶和不敢相信。
主位坐着的应该就是她的“父亲”--当今户部尚书李思。他虽说快到了知命之年,但依旧意气风发,因为长期置身官场,他身上的沉稳和严谨显而易见,就连与五年生死未卜未的女儿相聚时,他最先表现出来的还是怀疑和严肃。
“不孝女欢意见过爹爹。”在顾南鱼言语中介绍完后,欢意朝威严最高的男人行礼,那人淡定打量欢意片刻,起身朝她走来,眼露慈爱。
“意儿,这五年,你受苦了!”
欢意看着他,心情复杂,不说他真正的女儿已经撒手人寰,就算没有,他又怎么知道女儿失踪五年还安在?他见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发生了什么事,是否受伤,而是说她受苦了,说得他好像知道她一直活着似的。
“爹爹哪的话,这五年女儿生活的甚好,多谢爹爹挂念。”欢意故意说道。其实她也不知道李思的想法,当年她女儿出现在神鬼山他是否知情。如果知情,那他又是什么目的?如果不知情,那五年,他为何不寻找,见了她,她又怎么表现的如此淡定?
虽说此欢意非彼欢意。
“回来就回来了,也不知消失五年,欢意发生了什么事?”说话的是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她看衣着华丽,穿金戴银,满面胭脂水粉,但因为过分打扮,却显得多了几分俗气。好在她体态丰盈,五官端正,举止之间尽是优雅,应该之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
欢意与她四目相对,女人的自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喜欢她,甚至不怀好意。
“大胆,见了夫人也不行礼!”一个嬷嬷打扮的女人直冲欢意吼,那眼神瞪的好像欢意杀了她儿子似的。
欢意怔怔看着嬷嬷口中的夫人。之前在张妈妈那里打听到一些关于李家的事,李思有两位夫人,据说大夫人是护国大将军司徒枫之女司徒倩。因为年轻时的李思意气风发才华横溢,而且长相出众,她被其吸引,说服爹爹让她下嫁给当时还是个小官的李思。二夫人安柒,也就是李欢意的母亲,百姓所都知道二夫人的身份原来是左丞相陈异义女,但是她甚是神秘,向来也不愿多见人,据说是李思在认识司徒倩之前就与之相爱,只是因为权势相逼,他无奈娶了司徒倩。
至于安柒长相如何,除了李家和与她关系甚好之人,外人无可得知。
眼前这位俗气逼人的夫人,应该就是大夫人司马倩。
“欢意见过大娘。”
司马倩从鼻尖轻嗯一声,表示还满意欢意对她的低眉顺眼。
听张妈妈说,司马倩为李思生了一男一女,女儿李微月,比欢意大五个月,儿子李子望,今年才十三岁。
欢意环视一周,发现右边由一个年轻丫鬟陪着的青色衣着女子气势不凡,长相清秀,应该就是李微月。还有一个身形清秀,稚气未脱的男子应该是李子望。
“欢意见过姐姐。”欢意朝李微月轻轻行礼,李微月的表情和她母亲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比她母亲客气一些。
“妹妹回来就好。”
女儿回归,李思自然得吩咐下人去收拾收拾欢意的房间。
好不容易脱离众人,欢意告别顾家四少之后随一个丫鬟走向后院。
“你叫什么名字呀?”路上,欢意和丫鬟聊了起来。
“回小姐,奴婢叫碧桃。”
“碧桃,你来李府多久了。”
“小姐,奴婢来李府五年了。”
五年?那刚好是欢意失踪那年。
“那我失踪之前你可在?”
“奴婢是中秋之后来的李府,听刘管家说,您是五月份失踪的。”
刘管家?也许他知道她母亲的事。改天去问问他。
“你可知道我母亲?”
“奴婢只听说老爷娶了二夫人,其他的奴婢不知。”
安柒失踪多年是李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只是因为事情特殊,大家都心照不宣不再提起此事,碧桃五年前才来,不知道也理所当然。
看来关于她母亲的事,还是找李府的老人问问才知。
“你可知府中谁有八年以上的资龄?”
碧桃转身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欢意,似乎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向一个下人问自家事。欢意看出她的疑惑,连忙解释:“我失踪的这些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前的事大都不记得了。”
碧桃同情地看了欢意一眼,说:“除了老爷夫人,大小姐和少爷,只有刘管家和杨嬷嬷,他们从老家夫人成亲以后就一直生活在李府。”
杨嬷嬷应该就是那个在大厅上斥责她不礼貌的女人,想从她口中打听母亲的事是不可能的了,李思似乎有意隐瞒,想知道的全似乎也不太可能,那只有刘管家了。
“二小姐,您的闺房到了。”两人在一座名唤欢意阁的小院子前停下,这院子有点偏僻,但好在比素影楼的还大一些,房间也宽敞很多。
“碧桃,你能不能帮我去请刘管家,就说我有事想见他。”
欢意吩咐正在为她打扫房间的碧桃,却在碧桃刚刚放下东西准备应声出去,院子门被打开,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跑来,直奔欢意,突然在欢意面前跪下。
“小姐,老奴对不住您,对不住夫人啊,让您受苦了!”
欢意一脸茫然看向碧桃,又看看男人。
“小姐,他就是刘管家。”说罢,碧桃把欢意生病失忆之事告诉了刘管家。
没想到刘管家听了,顿时涕泗横流。满心自责:“是老奴没照顾好小姐,是我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小姐啊!!!”
虽然欢意不知道刘管家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她见他眼底尽是真诚,不像演戏,顿时心生感动,连忙扶起刘管家:“刘叔,我失踪多年,没想到您一直挂念着我……”待刘管家站立后,欢意又说,“我因为生病忘却失踪之前的事,可否同我说说关于我母亲的事。”
刘管家又是自责又是心疼对欢意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才缓缓说起原主失踪之前的事。
刘管家从李思踏上官场那年便跟着李思了,因为安柒与李思成亲之前救过她的女儿刘小莲,所以刘管家对安柒很感激,安柒与李思认识也是因为刘管家,两人一见钟情,只是好景不长,年轻气盛的李思生的俊朗,不少富家千金钟情于他,媒婆来了一批又一批,但是都让李思给拒绝了,没想到司徒倩也看上了他,大将军司徒枫便用安柒和李家老少性命相逼,让李思娶了司徒倩做大夫人。李思无奈娶了司徒倩。司徒倩嫁入李家一年后,李思因为才能出众连升三级,又因深得皇上宠爱,司徒枫一时动不了他,他不顾司徒家反对与安柒成亲,但因为李思整日忙于公务,无心关注家中之事,司马倩在李思面前对安柒百般照顾,背地里没少为难她,刘管家看不过去,意要向李思告状,可都被安柒拦了下来。八年前,安柒拜托刘管家照顾好欢意,给李思留下一封信后便离开了李府,至于信的内容是什么,除了李思外无人知道。刘管家想寻安柒下落,但是被李思拦了下来。他当是安柒不忍司马倩欺辱离开。只是可怜了才十岁的欢意。
好在李欢意性格温顺,从不与人争,被大夫人大小姐欺负了也忍着,所以一直没出什么大事,没想到五年前,欢意心血来潮和贴身丫鬟蓝儿到城东无忧寺求佛,一走就是五年。这五年来刘管家天天都在打听她的下落,可是一点音讯也没有。
“小姐,你回来了就好,呜呜呜呜……”刘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事情的经过讲出,中间还用了大量词汇描述自己是如何如何担心,如何如何自责等等,欢意感动得频频点头,眼泪差一点就流出。
如果她知道此欢意不是他一直挂念的李家二小姐,是否再度陷入自责呢?
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好。
她拿出玉佩递给刘管家:“刘叔,你可记得这玉佩?”
刘管家看了一眼:“自然记得,这是皇后娘娘送给您的生辰礼物。”
欢意又从颈间摘下吊坠,递给刘管家:“那这吊坠呢?”
刘管家恭敬地接过吊坠,眯着老眼打量片刻,神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眼睛一闪,泪水又涌了出来。“小姐,老奴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是二夫人一直戴在身上的东西。”
欢意一听,激动地抓住刘管家:“那你可听说过母亲说过它的来历或者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刘管家一脸真诚摇摇头。
欢意有些泄气地放开刘管家。不过吊坠既然是原主母亲的,也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那两者就一定有联系。
“刘叔,你是否有我母亲的画像?”
“有,二夫人离开那天交给老奴一副画像,还说怕小姐你以后记不住她,那时老奴不解,现在终于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取出给小姐送来。”
欢意让碧桃同他一起去,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碧桃拿着画像回来。
当画像里的人物完全显现在欢意面前,她再也掩不住激动,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
母亲在她七岁那年便离开,她温柔的微笑和眼角的泪痣成了她对母亲唯一的回忆。在见到画像之前,她都感觉之前的一切猜测都不可思议,可是画像里年轻漂亮的人儿映入她眼底时,对母亲十年来的思念,在那一瞬间全部浸满心头。
画像中的女人穿着淡蓝色轻衣,凸出曼妙的身材,被完全盘起的乌黑丰盛青丝上插着一支翡翠银簪。那张与欢意有八分相似的精致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让人第一眼看去,也会忍不住扬起微笑跟着微笑,右眼眼角那颗细小的泪痣成了她美人的标志。
这是她的母亲!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欢意不再怀疑自己的感觉,在那个时代失踪的母亲,一定活在这个未知世界里,老天爷让她穿越到这里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她失踪多年的神秘母亲,吊坠一定可以帮她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