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是来了啊,稷离山的剑修。”
老人安坐在高椅上,沉声说道,神色在明灭不定的烛光中显得有些难以捉摸。
二人迈步进了院子,穿过门廊,来到了大厅之中。
杨枫本在打量厅堂中的书画瓶塑,听到老人的话,看了看手里的长刀,觉得这个老头子在针对自己。
徐经双手环胸搭在肚皮上面,有些无聊的转动着手指,而重新缩小到迷你状态的飞剑便似游鱼一样在他的指缝间轻快地环绕。
“我早就劝过那些孩子了,莫要在稷离山脚生事,做事要讲规矩,否则迟早会引来祸端。可是孩子大了,都不爱听老头子的话。”
老头死死盯着徐经手中的飞剑,眼里露出一抹哀思,“这位稷离剑修,可还记得祁连山红娘子吗?”
徐经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向着杨枫歪歪头,示意他跟老头子搭话,自己并不是很想理会这等杂鱼。
杨枫清了清嗓门,把长刀挂在了腰间,“我稷离这些年来剿灭贼人无算,哪里记得上什么红娘子花姑娘。怎么,莫非老头你年轻时的相好叫做红娘子,被我师兄顺手给剿了?”
“小辈找死!”
老头脸上的青筋彷佛要炸开,正要伸手入怀,这时一道青芒闪过,夏东海就地一滚以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敏捷身手躲开了飞剑的斩击。
杨枫鼓着掌,大声吆喝起来,“好活,当赏。”
许是因为夏东海的身前没有二维码,干喊了几嗓子后也没见杨枫掏钱,只是嘴里的垃圾话一刻不停的向外涌出。
此时杨枫虽然嘴里不断聒噪着,企图影响夏东海的心神,似乎对于眼前的战局毫不放在心上。但他的身体却微微紧绷,双眼死死地盯着在地上狼狈翻滚的老头,防备着随时可能袭来的杀招。
他可不相信被徐经评价有些棘手的老头会是个普通人,更何况一般人也没这靠着夏姬八滚就能躲开稷离飞剑连环斩击的身手。
可能是许久没能将老头斩于剑下,徐经暂停了剑势。脚下踩了七星步,双手掐诀似要使出什么杀招。夏东海则是趁机在地上又是一滚,借机拉开与飞剑的距离,随后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隧发手枪来,对准了徐经。
徐经被枪指着,不仅不害怕,甚至还乐得笑出声来,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老头看不起谁呢!你这枪比我爷爷岁数都大,把手上的古董给卖了,在周王府的铺子上随便买把新枪不比这好用?”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愈加轻缓,脸上甚至还挂出了职业的笑容,“实不相瞒,道爷家在长安甜水巷就开了一家铺子,专卖周王府的墨师打造的墨器,保证是朝廷注册墨师纯手工打造。这位客官,您要是感兴趣的话...”
杨枫满脸黑线,出声提醒道,“徐师兄,醒醒,该喝药了。”
徐经止住了话,尴尬地摆了摆手,“对不住对不住,前段时间家里生意好,喊道爷打了几天的下手,没忍住没忍住。”
......
夏东海冷冷地看着徐经,扣下了手中的扳机。而就在枪口火光喷出的那一瞬,一抹青锋就迎了上去,随即剑刃偏转,倒飞向徐经。
只见那抹寒光以常人视觉无法察觉的高速紧贴着弹头飞行了一阵,在要触及到徐经前,剑锋微转便勾着弹头一同与徐经擦身而过,掠出的一缕清风引得他衣摆微荡。随后飞剑便在空中转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推的弹头方向硬生生转了180度,反倒是向着夏东海激射而去。
砰!
没有预想中夏东海的惨叫声,反倒是金属的撞击声和令人牙痒的摩擦声传了过来。
那弹头已经深深地射入了夏东海的臂膀,死死镶在夏东海拦在眼前的右臂皮肉之上。
而夏东海却面色如常好似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地抬手挖开伤口取出了子弹,伤口处不见有一丝鲜血流出。
徐经见此场景不惊反喜,“走私军械,老头好大的胆子啊!”
他舔了舔唇,“小兄弟,拿下这老头送去长安,可是一大笔赏钱。”
杨枫却是有些懵逼地看着夏东海身躯一震,右臂上的血肉便纷纷爆开,露出一只轻轻颤动着发出蓝色幽光的机械臂膀。
???
一开始杨枫以为自己穿越过来的世界是历史频道,他闲暇时也常看某点的小说,算是心里有些底,不外乎才子佳人,国仇家恨,血手人屠嘛。
后来见到徐经的飞剑之后才发现自己错了。原来这是修仙啊,我懂我懂,不就是拍卖会,仇人劫杀,嘶此子恐怖如厮嘛。
到现在才终于醒悟了,这个世界是个深不见底的泥潭,谁知道一伸手能在里面捞出什么东西来。
......
这时徐经已经认真了起来,收回了先前一直玩闹的心态,青芒翻飞攻势如雨落。而杨枫跨步上前也游走在战团周围,时不时地找准机会冲着老人抽刀劈去,刀刀狠辣,直冲要害,却都被那条机械臂膀将二人狂风骤雨似的攻势好似雨伞一般完全拦下。
夏东海似乎已经完全放开了对机械臂膀的控制,只让它自主的阻拦攻击。他双目通红,疯魔似的怒喝:
“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大山,世外神仙,朝廷征你们的劳役,你们便忙不迭地派人去做狗儿。好一个剿匪无数为国为民的正道楷模,你可问过你们剑下的皑皑白骨,为何他们要做匪,为何我们这些匪类会在山上饿死!”
徐经不屑地笑了一声,又一挥袖数道剑影出手,“为何做匪?不过是人心不足罢了。这么多年来我大汉水患旱灾也不少,你可曾听过有一个老老实实务农耕田的人饿死冻死?”
“呵呵,不想耕种也懒得做工,杀人劫财做了匪,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玩玩抢来的男人女人,余暇时再骂骂狗官,何等潇洒快活。怎么,到了落魄时,倒想起狗官来了,还想着要接济。呸,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徒!无耻老物,还不速死。”
“给道爷我开!”
徐经一声爆喝,手中掐了一个繁杂的剑诀,又一次被机械臂膀砸开的飞剑这时却停了下来,静静滞在空中。
风雷之声渐起,飞剑被刺目的电光所覆盖,而后伴着阵阵雷爆,好似雷神临世,宣泄着无尽的怒火,再次俯冲杀了下去。
“竖子尔敢!”
夏东海不顾杨枫滑过他腰间的狠狠一刀,高举右臂,右手掌心却一阵变形,直化作一个中空的炮管,幽幽蓝光在深邃的炮腔中吞吐不定!
轰!
一道幽深到好似能吞没世间万物的粗大光束径直射出。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炮,徐经毫不躲闪,反倒驱使着飞剑更快的袭向夏东海。在光束快要及身的一瞬间,他的嘴里突然发出了龙吟之声。
接着,便是轰天震地的连环爆炸。
大厅轰然倒塌,杨枫的身体直接被灼热的气浪掀飞了出去,伴随着惊天巨响,滚滚的浓烟好似沙暴一般腾空而去。他勉强起身,双眼被强光灼伤,视线之中有着大片的斑白。
徐经仰躺在地大口的吐着血,嘴里却还发出了畅快的笑声。
“哈哈哈,无耻老贼,你没了那铁臂膀还能蹦跶几时。”
杨枫转眼望去,夏东海从身后燃烧的废墟前缓慢地爬起,一柄飞剑正插在他的右臂上,机械右臂上缠绕着细密的电流,时不时的伴随着轻微的爆炸声还有金属零件掉落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慢慢地在一块还算完整的台阶上坐下。背对着熊熊燃烧的坍塌房屋,昏暗的月光下,他低垂的面庞完全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杨枫只能听到那个苍老的声音幽幽说道,“那你呢,稷离剑修,没了剑的你,又算得了什么?”
杨枫心中警钟大鸣,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将手中的长刀向着夏东海狠狠掷去,却被老头一偏头轻松躲开了。
“别挣扎了,那边的小崽子,你从来就未曾入过我的眼里。”
夏东海轻轻解下了腰间的一枚玉环将它高举向半空中的那轮黯淡的月亮。
他抬起头来静静欣赏,脸上满是痴迷,“这是红裳留给我的遗物,怎么样,很美吧。”
他屈指轻轻弹了玉环一下,玉环发出清脆的嗡鸣声,很是悦耳。
“你听,她在跟你打招呼。”
清鸣声入耳,杨枫的眼前却一片昏黑,看不清楚任何东西。他的脚下突然一空,便径直堕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红裳,你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