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建安五年,二月,袁绍进军黎阳,同时命颜良、马延为前锋,帅兵先渡黄河,逼近白马。
豫州牧刘备的部曲亦随颜良一同进军,颜良军自邺城出兵,陈到则是率领刘备部曲从平原出兵。
白马位于黄河对岸,若想攻之必先渡河,老渡口已经破旧不堪,早早赶到的颜良命大军搭桥,以助大军过河。
而曹操方面,东郡太守刘延急忙出兵前往白马,然而兵少将弱,一时间无法抵御,只能据守白马,等待曹操救援。
拉扯之间,一个月便过去了。
此时,陈到率领的一千五百白毦兵已从平原郡赶到黄河渡口,众人搭乘渡船,正式汇入袁绍大军之中。
陈泰刚来到黄河时,就被对岸近乎遮天蔽日一般多的旌旗所惊讶到。如果是一千五百人没给到他多少震撼的话,那面前近万人的部队足够让他感受到沙场上的肃杀之气。
“我是豫州牧刘玄德部曲,旅都尉陈到,率领一千五百兵士前来相助颜将军。”
陈到来到颜良军中大帐,将自己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大帐之中,左右各立三名将军,中间颜良坐于上座。
颜良身穿金黄重甲,本就粗壮的他穿上甲胄后,整个人就如同一块岩石一般,配合他那圆瞪着的双眼,平常人仅仅是和他对视一眼,都禁不住令人心颤。
河北名将,凶猛如斯。
但令颜良意外的是,帐下这个叫陈到的家伙并没有像常人一般,不仅没有面露惧色,甚至还气宇轩昂,似乎有与他斗上一番的想法。
是个好汉子。
颜良对陈到的第一印象很不错,上战场者,怕死的死的快,不怕死的反倒命长,遇威者不屈,逢猛士不惧,是为将者最基本的要领。
只是颜良没法肯定,眼前这陈到是真的有才华,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既然是刘豫州的部曲,我自然不敢怠慢”,颜良从坐位中站了起来,“白马守兵虽然英勇,但缺粮少食,早已经是强弩之末,明天我准备举全军而攻之,陈都尉可领人马随我中军出战,如何?”
听颜良说完,陈到不禁有些失落,颜良的意思是要他跟随中军,大概就是让他跟在中军后面了,别说功劳,吆喝都赚不到。
不过这也怪不得颜良,刘备与曹操对战多次,胜少败多,颜良自然对刘备的部曲不抱什么期望,安排在中军,只是敬刘备的地位而已。
“是,陈到领命!”
陈到没有多说什么,既然在军中,就得挺安排。
军令如山。
颜良见陈到应允,便笑着说道:“陈都尉从平原赶到此地,路途遥远必定劳累,还是先回帐中歇息吧。”
“是!”
陈到拱手施礼,然后离开了大帐。
颜良有些赞赏看着陈到离开的背影,他内心还是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的,河北之内,他威名远扬,陈到初见他就表现的好不胆怯,从气量上就比别的毛头小将好上不少。
等明天攻下白马,得安排些许要务给他,好好锻炼一下,颜良心里想着。
陈到有些郁闷地回到白毦兵军营之中,对于自己手下士兵的能力,他是一清二楚的,本想在这一战中打出名气,为主公刘备争口气,没想到只安排去了个不痛不痒的位置,落差实在是大。
陈到回到军营中时,已经临近傍晚,士兵们起锅造饭忙的不亦乐乎,毕竟吃上一口热饭是普通士兵一天内最期待的事情,毕竟谁也没法保证自己明天是否还能活下来。
陈泰就在这些忙碌的身影之中,他虽然是陈到的亲兵,但从没因此端什么架子,一个月来的行军之中,他一直是有什么活就干,因此野慢慢第和士兵熟络起来。
起初,军中不少人对这个新进来的陈泰认抱有不屑之意,认为她只是靠关系混了个亲兵,但这么多天以来陈泰的表现彻底征服了他们,现在在他们眼中,陈泰就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士兵,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陈泰这样做也不是说他有多少心机,只是单纯闲的没事干,习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他过不惯饭来张口的生活,不干一下活,他吃饭都没什么味道。
不过,陈到其他四个亲卫就没和陈泰一样。他们几乎不动手做饭,每次饭做好了就有小兵送进帐中,与陈到一同分食,不过士兵们对此倒没什么意见,毕竟他们是见识过陈到和那几个亲卫的实力的。
陈到这四个亲卫,其中两个是陈氏族人,一个叫做陈涛,另一个叫做陈昂,是一直追随陈到的老人物。
其他两个则是从军中提拔上来的,一个叫做李通,一个叫做孟义,皆是勇猛之人。
四个亲卫协助陈到统领一千五百白毦兵,正想摩拳擦掌大干一番,没想到一脸郁闷的陈到回到帐中,说出了颜良的安排。
“妈的!摆明就是不信我们!”
脾气较为暴躁的陈昂已经大骂出声,其他人也是面带怒容,心里不忿。
“我明白你们心中所想”,陈到说道,“但军令如山,颜将军既然这样安排,那我们就要执行,诸位就暂且忍耐一下吧。”
四人虽然对结果不满意,但毕竟主帅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陈到看了四人几眼,然后说道:“对了,陈泰去哪了?”
“和往常一样,跟士兵做饭去了,这小子,就是闲不下来。”和陈泰感情较好的陈涛回答道。
其他三人也笑了笑,他们对陈泰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虽然年纪小,但陈泰的行为处事都没有少年的张扬,反倒成熟稳重,在军中,这样性格的人是最受欢迎的。
经过一个月多的相处,陈到对陈泰也刮目相看,他私下和陈泰比试了几回合,发现陈泰除了长兵器用起来不太顺手外,短兵器及弓箭却十分熟练,在短兵相接时,陈泰甚至还占了上风。
要知道,陈泰今年不过才十五岁而已。
陈到自己都吃惊,自己族中还有这号人物,在此之前,陈到和陈泰的接触不多,只知道他父母早死,是族人拉扯大的,一向寡言少语,没想到还有这副好身手。
“我去找他一下。”
想到这,陈到又想见见他这个给了他不少惊喜的族弟了。
此时,陈到正在外面帮忙做饭,陈到走到不远处,向他打了个招呼。
陈泰放下手中的活,走到了陈到附近。
陈到带着关怀问道:“怎样,在军中习惯吗?”
“还算习惯。”
陈泰如实回答,除了吃饭难吃和厕所难上外,其它的倒没什么不习惯的。
“那就好”,陈到继续说道,“明天就要上战场了,打仗可比对付流寇要麻烦的多,你可不要太紧张。”
陈泰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其实他非但没有害怕,甚至还有些兴奋,陈泰有时候对自己也很无语,这该死的血液,总是在这种时候才开始沸腾。
见陈泰面容轻松,陈到也放心不少,他看向正在做饭的士兵,心中升起一阵悲凉。
不知道明天过后,还有多少人能活下去。
此时,太阳已经没了身影,天空中只有这五颜六色的霞光,一路延伸到无际的地平线。
而在白马城寨的不远处,一支军队正从濮阳城赶着过来,领头的是数个曹军大将。
这支军队是秘密赶来的,在他们出发之前,曹操曾大肆宣扬要他们进攻延津。
就连坚守在白马的守军,也不知道这支援军。
在数位领头将军之中,有一人奔跑在最前方,他坐下的马比起其它马匹更加高大粗壮,深红色的毛发在微光下犹如燃烧的烈焰。
在这匹座驾上坐着的将军,面容冷峻,脸颊隐约有着喝酒后泛起的红晕,随风扬起的长须显得格外因人瞩目。
夜悄悄地来了,就如黎明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