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从猛虎寨离开,在洞头寨寨门口候着,马盖三带领那九名匪徒亲自去找大当家袁大郎讲明事因。
年逾六旬的马大娘肩上搭着装了两套衣裳首饰的包袱,被一彪汉恭敬领了出来,说是马盖三的吩咐,马大娘在瞧见王欢欢也在,大踏步朝着这边赶了过来,走近了,马大娘狐疑地瞥了眼驴板车:
“丫头啊,怎得今日备了驴车,这是要赶上哪去?”
“长安。”
“说笑呢吧?你这丫头素来嘴甜,就爱逗我开怀大笑。”
“真的。”
马大娘沉默数秒,目光瞟了一眼王欢欢身旁杵着的神仙般阳刚高大的俊美男子,“丫头,这就是你夫君?”
“马大娘,您生我气吗?”
“气!气得不得了,还以为往后,你这丫头都不跟大娘来往了!”
王欢欢走上前,亲昵地环抱住了马大娘腰肢,“马大娘,那段照顾您的日子里,我早就把您当成亲人了。还记得嘛?每回您煮的饭菜,我跟我爹还有神老都争抢着吃的精光,特别是您以前用亲手制的腐乳来烹饪的那道腐乳五花肉,昨夜我还馋嘴饿肚子呢。”
马大娘抬手宠溺的抚摸王欢欢头发,丫头伏靠在她怀里,比虎背熊腰的亲儿子马盖三都要惹她疼爱。
“怎么就不挑我儿石头,偏偏选中这才见了一回面的阿郎呢?”
“我瞧见李睦就喜欢,我就想嫁给他,怕嫁晚了,他就会被其他有眼光的姑娘给抢走去了。”
马大娘哈哈笑了,“你当嫁娶都跟我们强盗抢东西一般啊?”
“不是一个道理吗?”
马大娘抿唇,摇头苦笑,愈发怜惜地抚摸着王欢欢的头发:“丫头啊,你阿娘走得早,你那阿爹就跟我儿石头一般豪放粗鲁,不拘这些小节,也怪不得你喜欢温文尔雅的俊俏郎君了。”
顿了顿,马大娘抬起一双精明眸光,望向李睦所在,温声道:“阿郎,你得对这丫头好些,这丫头是个会旺夫的好姑娘。”
李睦温和笑道:“那是自然的。”
马大娘颔首。
马盖三大踏步走来,粗声道:“阿娘。”
大当家袁大郎亲自带着六名亲信彪匪,送马盖三出来,见母子二人搭话,袁大郎锐利精明的鹰眸落向王欢欢所在:“王欢欢,你这人很是敢作敢当啊,可惜是个女儿身,成不了大事业。”
“那可未必。将来,待我在长安闯出一番天地,兴许还得劳烦大当家携你们洞头寨全部兄弟协力帮忙。”天下的生意是做不完的,王欢欢豪爽邀约道。
袁大郎哈哈大笑,抚掌道:“好!它日你若需要得上我袁某,我必会携兄弟们应约而至。”
驴车车轮子辘辘行驶在泥土道上。
板车上,马大娘盘着双腿,亲昵地挽着王欢欢手臂,王欢欢含笑侧眸打量,马大娘那张余韵犹存的瓜子脸,眼角、脸颊仅有几道很浅的褶皱,就连老天都待她极为友善,旁人都道这马大娘烦恼少,独子马盖三孝顺,王欢欢却是知道年逾六旬的马大娘爱美,擅长护肤之术。
此刻,马大娘眼神柔和望着两边郁郁葱葱的林木,潺潺的流水声从桥下传来,她笑容里更添了几分欢畅,开了嗓子唱起了几句山歌,声音交汇于流水声、鸟啾啾声、树林叶子哗哗响动声,别有一番美妙,王欢欢也笑着跟着哼唱了起来,“静居青嶂里,高啸紫云中,尘世连仙界,琼田前路通……”
骑在驴背上的马盖三忍不住回头打量:“阿娘,早知道去长安能让你开怀大笑,去岁就该带你去一趟了。”
马大娘咧嘴鄙夷:“早干嘛去?这会才说得有鼻子有眼,你阿娘可不敢相信你石头有这份孝心呐!”
马盖三尴尬地抓了抓腮帮子:“去岁,送一批货到长安,回来不是也给阿娘买了一支簪子嘛?我一粗鲁盗匪,哪里能把阿娘时时记挂在心上?哪会儿疏忽一次,命都得跟着丢了。”
“呸呸,这等晦气话别说了。”
“是,阿娘。”
马大娘又低声跟王欢欢窃语:“我儿石头这说话直爽,能气晕个人,也不知道往后娶回来什么模样的媳妇。”
“长安地大物博,肯定能挑个中意的。”王欢欢抿嘴笑,靠在马大娘肩头,“马大娘到时候可别挑花眼了哟~”
马大娘哈哈大笑,“瞧你这丫头嘴甜的。对了,你那夫君是做什么的?”
王欢欢眸光含笑的落向前方骑驴的李睦,他欣长背影也好看,骑驴就像是古画中闲散的神仙一般清贵洒脱,无论从什么时候看李睦,王欢欢总是越瞧越中意,马大娘将王欢欢对李睦的喜欢之情尽收眼底,也不由抿唇笑了,伸手轻轻点了点丫头的额头,“偏你这丫头福报大,看上那阿郎,便让你如了愿。若换成其他人家的闺女,再中意这阿郎,也怕是要受一番磨难才能如愿。”
“那是我阿爹宠我,所以我事事都会把阿爹挂在心头,等有朝一日,就换成我宠着我阿爹了。”
“旁人道是苦的,到了你这丫头嘴里,总能尝出几分甜滋味。”
“阿娘在世时候教我的,做人不能忘本。”
“我儿石头怎么就没有这般好福气,把你这丫头领回家里呢?”
“那也不妨事,马大娘若是喜欢,我们这一辈子都可以待在一处生活着,跟姐妹儿一般四处走走逛逛,马大娘最喜欢驴鞠,我们就再邀几个姐妹儿,一块打驴鞠。”
马大娘满脸笑容:“到了你这丫头嘴里,什么都能变出花样。”
忽然。
正前方迎面走来一队五十人的官兵,挡住了去路。
骑驴的李睦利索的翻身落地,朝着其中一名穿着朱红色圆领襕袍的清秀男子快步走去,王欢欢好奇张望着,只瞧见李睦对那人说了什么,那人竟轻易随李睦走到了一旁的树林子里。那队官兵整齐列队站在原地,距离驴车有数步之遥,能感受到他们身上上过战场的杀戮之气,驴背上的马盖三脸紧绷着,出于本能的戒备盯着那一众官兵。
不多时,李睦与那男子走了出来,李睦翻身上了驴背,那男子带着一队官兵继续前行。
王欢欢唤道:“李睦,那是什么人?”
李睦温和笑道:“邻居家的大郎,名唤左真,跟我从小一块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