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及伤心处,男儿有泪也轻弹。
二十出头,比同龄人显老显胖的柱子,被二寨主当众冤枉,缓过一口劲就大哭大吼了一场。
“大寨主,我柱子这辈子但凡有一桩事儿愧对您,我挨天谴!呜呜——我不得善终……”柱子撕心裂肺的一阵哭吼,涕泪横流。
“跟个小娘们似的聒噪。”王狗鄙夷的翻了白眼,扯到伤肿处,“吱吱”的喊疼了起来。
“我替大寨主报仇,跟你拼了!”柱子忽然不哭了,被王狗敏感字眼戳到痛处,红着眼,大吼着冲王狗杀去。
手被王欢欢扯住了。
柱子红着眼,眼中含着泪水,粗糙的一张汉子脸挂满泪痕,回望着神情平淡的王欢欢,他有片刻讶异不满于王欢欢的冷静,也仅仅片刻,很快就被王欢欢说服了,僵住了所有动作。
“红娘跟婶子都是无辜的。”王欢欢压低了声音,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一个人不行,得一群人才够,我要回到猛虎寨当家做主,你帮我拉拢爹在世时候的所有兄弟们,办得到吗?”
柱子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王欢欢清丽娇艳的容颜,她眸光澄澈平静,柳眉杏眼,美得仿若那易碎的瓷器娃娃,这般的人,在一群强盗狼窝里,能立得足吗?
劝她离开邕州吧。
劝丫头离开邕州吧……
柱子嘴唇蠕动,话溜到了嘴边,不知道怎得,就变成连他都诧异的回答了:
“办得到!”
他坚定地语气回答道。
“去办吧。”王欢欢吩咐道。
柱子长舒一口气,快步跑到那群跟他一块被关起来毒打一顿的十余名兄弟堆里,只低头交耳了几句,所有人都用一种诧异的目光,望向王欢欢,这一刻王欢欢身上仿佛有大寨主王古四的影子,背挺得笔直,手中的砍刀刀锋泠泠泛冷光,亦如她漂亮的杏眸结满冰渣子,阴鸷的直射向王盛跟王狗一众人。
“子承父业,大寨主的位置,今儿起由我王欢欢来担起。”王欢欢当众宣布道。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各种目光、咒骂、质疑,乌压压遮顶,试图要将背脊骨挺得直直的王欢欢给压垮,王欢欢傲然地抬起下颌,眼底光芒灼灼,横扫过所有质疑咒骂声源头,冷嗤道:“谁不服的,就过来干一架!”
鸦雀无声。
王盛叹口气:“丫头,你是女儿身,强盗窝不是你长待之地。”
王欢欢闻言冷笑。
那一晚,也就昨晚,王盛当众发下誓言,善待爹在世的一帮兄弟。
眼下,这些承他善待的一帮兄弟,从牢里出来已经伤痕累累了。
王欢欢心底熊熊燃烧着一片怒火怨恨。
恨二叔王盛虚伪的两张面孔,恨三寨主王狗薄情寡义杀了爹王古四。
“子承父业,这是我王欢欢的责任!别人照顾不了我爹在世的那一帮忠心耿耿的兄弟们,我王欢欢就必须回来承担起我的责任,决不能干对不起兄弟们的事,也绝不能让兄弟们忠心耿耿了半辈子,还要沦落到受人羞辱地步!我绝不能让这一帮兄弟们感到心寒!”怒到极致,反而使得王欢欢极为冷静,她大声回应道,对上凶神恶煞脸的王盛等一众人,她不怯场,不退让。
柱子劝说不下的那一帮粗鲁汉子,怔怔的望着王欢欢,好几个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说得好!反正待在猛虎寨也是死路一条了,我旱鸭跟着大寨主王欢欢干下去!”旱鸭声音已经嘶哑了,还能大声卖力吼道,他挥着拳头高举,扯得伤口涌出殷红血液,旱鸭竟也感觉不到疼痛,越喊越激愤!
“我也是,跟着大寨主王欢欢干下去!”
“我也是!”
十余人心底发狠,有了起了头,又见王欢欢身上透着几分大寨主王古四往日的气魄,不由都跟着大声喊了起来!阵阵喊声重叠在一处,隆隆炸响,震得王盛跟王狗都变了脸色,隐在人群中的李树微眯着眼,眼底流窜着狡猾的精光,他的眸光紧紧锁在王欢欢娇美的脸庞上,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冷意笑弧。
李睦走向了孤身而立的王欢欢,握了握她冰凉的指尖,才能隐隐感受到她心底的恐惧孤独。
“我会一路陪你走下去。”李睦声音低沉,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音量,对她说道。
王欢欢扬起下颌,清灵阴鸷的眸光中,这才有了一丝丝暖意,倒映了皮相好看,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笑容的温润美男子李睦,最令王欢欢中意移不开视线的,莫过于他菱形丰润的薄唇,他狭长的眸光犹如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平静温和,让人望进去渐渐丢了所有烦恼。
心平缓了急速跳动的节奏。
“丫头,既然你要争大寨主位置,二叔就陪你玩一玩。”王盛的声音浑厚,犹如一道平天惊雷般猛然炸响,震得所有呼喊的人,都下意识住了嘴,担忧地望向比那二寨主粗壮高大身板瘦小了大半的大娘子王欢欢,当初王盛跟王古四是在军队认识的,抡拼起命的那股猛虎般凶煞狠劲,寨里兄弟没几人能应付得了。
“我来……”
李睦的请战声跟柱子等人的请战声几乎同时间响起。
王欢欢摇头。
她松开了李睦的手。
站在了李睦身前,挡住了李睦,挡住了柱子等一众人。
王盛眉头微蹙,心情颇复杂。
算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了。
他无儿无女,把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王欢欢,自然而然当成自家闺女宠溺。
王狗冷笑,压低声音道:“阿兄,趁此机会,杀了她!”
王盛睨了王狗一眼,没有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再看向对面王欢欢,已然是一种看死人的眼神。
王欢欢又何尝不是。
她冷然道:“二寨主,既然你有意跟我争大寨主之位,那我们也拿出点彩头。”
“什么彩头?”王盛奇道。
“以命相搏,胜者,就是大寨主。败者……”王欢欢叹口气,缓缓道,“败者,就是死,谁也不许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