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动了杀心?细细的算起来应该是上一世吧,不过,薛翎笑了笑,那时候的她空有怨恨之心,而无报复之本。
故而,其实,真正的动了杀心的时候,当然是重生之后,看见徐妈妈的第一眼起。
薛翎轻声的笑,“你想问我什么时候,不如问问你自己,你是从什么时候听命于两位婶婶,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你今日的结局。”
徐妈妈本能的反驳,“哪有两个?只有二太太。”
薛翎站的有些累了,便靠坐在桌子上。
徐妈妈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护着三房,薛翎早已经料到,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到临死之际,还在替三婶婶开脱,倒是叫我十分的好奇,我这个三婶婶到底有何魔力,叫人死心塌地到这个份上。我真想跟她好好的学学。”
徐妈妈本能的否认,“不是三太太,不是她。”
薛翎说道,“哦,那我就更好奇了,三婶婶,她明知道二婶婶不会放过你,却还是引导你走向这一条路,而你到了现在却还是这般的护着她。”
徐妈妈依旧否认,“胡说,三太太和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从始至终听命的都是二太太。”
薛翎并不为所动,“是吗?”她轻轻的拨弄着指甲,“我当时告诉你,我没对你下蛊,而你是不信的,你急于找人求证,自然不可能是你已经得罪了的二叔二婶,那么,你当时是找的何人替你诊治是否患有蛊虫的呢?”
徐妈妈说道,“三老爷和三太太性子本就好,从来不会对我们婆子责骂。”
薛翎继续说道,“你和二婶婶之间已经生了嫌隙,若不是有人给你指点,以你的性子怎么会去跟二婶婶再一次认领任务呢,?”
徐妈妈想否认,却发现在薛翎面前,自己完全不是对手,便索性不再说话。
“你和二婶婶打交道这些年,自然是知道二叔二婶的性子,并不是容人的量,你害的二婶婶失了管家之权,你还去跟二婶婶领命,你是果真没有猜到自己会被卸磨杀驴,还是因为只要是三婶婶的吩咐,你都会照办。”
徐妈妈的眼睛动了动,咬紧牙关,始终不肯开口。
薛翎一直在看着徐妈妈,屋子里虽然暗,但是离的近了,她几乎可以感觉到徐妈妈的每一个举动。
薛翎并不着急,“让我猜一猜缘由,我记得,你有一个女儿唤做阿月,对吧。”
徐妈妈平淡无波的脸上终于起了波澜。
人都有弱点,徐妈妈的弱点果然是阿月。
“阿月嫁给了前院管事的儿子小四,谁曾想小四成亲不过两年就死了。听说小四是个酒鬼,喝过酒就喜欢动粗。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这事府里的都知道。
小四死了没几年,阿月就改嫁了,嫁的很远。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徐妈妈急了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猛然想到了自己已经是临死关头,声音放软了许多,“三姑娘,阿月已经远远的嫁了,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就死了,不要再去打扰阿月了。”
薛翎几乎已经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她肯定的说道,“小四的四不是意外!是三婶婶帮你们摆平的吧。”
徐妈妈否认道,“不是。”
只是这两个字很显然已经没有半分力度了。
薛翎继续分析,“你方才听到我说起母女之情的时候,很显然是动容的,为人母,天性使然,你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还是忍心将她远嫁,应该是担心有一天这陈年旧事又被人翻出来。嫁了阿月之后,你便死心塌地听命于三婶婶。”
徐妈妈没有出声,已经默认。
“再生之恩,的确是无以为报。你无论怎么报答三婶婶都不为过,”薛翎的声音忽然变得凄厉起来,“但是,你报恩便罢了,为何要跟着算计阿娘,凭什么你报恩要踏在别人的尸体上走过去。”
徐妈妈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不,”
徐妈妈忽然道,“阿月的那门婚事是老太太做主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怀胎五个月的时候,孩子生生的被打掉了,她现在虽然远远的嫁了,可是她再也做不了母亲了,我不过是报复老太太而已。她害的我断了血脉,我也要原原本本的还给她。”
她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对上薛翎的眸子,到底带了一丝不自在。
薛翎只是静静的问了一句,“这样的理由,你觉得心安吗?”
徐妈妈没在答话心口。
她和薛翎谈论了这么久,刚刚用了些气力,只觉得整个人的发虚。
她知道,这一回,是真的不行了。
薛翎看着徐妈妈,知道徐妈妈毒性入骨,已是回天乏术。
没想到,隔了一世,她循循善诱,依旧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她现在亲耳听到的东西,前一世也推测的差不多了。
如今也不过验证了而已,只是,她想知道的,却依旧是没有听到。
薛翎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看来今日的的确确是浪费时间了。”
生命一点点的流逝,徐妈妈已经从最开始的期冀,到后来的愤怒,再到后来和薛翎说了这么多,到了现在只剩下平淡和不甘。
她还想见见女儿,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薛翎看着徐妈妈这神色的转变,像极了当年的那个她。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一旦行差错步,那么今日面对死亡的依旧是她们母女三人。
薛翎的眉眼动了动。
她想起来,徐妈妈那一世说过的话,“我自然知道我传出去的这些都是造谣,你以为他们不知道吗?可是造谣又如何,有些污点一旦泼在你身上,你便是一辈子都洗不掉了,你若是怪我,就怪你自己,当初留了我一命,姑娘,你不知道,小人之心,随时可以要你了你的性命。”
薛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心狠手辣也好。
她绝对不会给四年后的自己再留下一个隐患。
是的,是徐妈妈教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