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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竹林二人的擂台赛相比,别的比试统统索然无味。安修门众师兄师姐从赛场上回来了,语气热烈、涛涛不绝地讨论起那二人的绝尘风采。

可明芄又去了后山修炼,正正好错过了旁听师姐们的讨论。

林逸,以及一切关于他的消息,仿佛真的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不值得一丝一毫牵挂。

翌日……

擂台赛第三天。明芄本想老老实实呆在安修门的,可是一大早,又来到了琳琅殿,而且是被师姐给拉来的。她从未见过师姐有这样凑热闹的劲头,问她想看谁,她也支支吾吾不说。

这是人间界候选人的第一场比赛,为了增加一些看头,苍穹派特地安排了里面最拔尖儿的一位,来打响这第一炮。

人头攒动间,明芄看看身旁,有一位习道宗的弟子,看着亲切憨厚,就和他攀谈起来:“请问这位师兄,人间候选人的比赛,有啥看头?不知大家聚在这里干什么?”

那名习道宗子弟以为明芄也是个正规弟子:“诶,虽说这些凡人的修为比不过我们,可他们的比赛更加惨烈。”

“这是为何?难道不是修为越高的比试起来越好看?”

该师兄没认出明芄穿的是苍穹派的外门弟子服,问道:“小兄台,你小时候没参加过这个选拔吗?”

明芄知道他想错了,也不改口,顺势把自己装成一个苍穹派内门弟子,胡扯起来:“哦,我小时候直接就进了门派,所以从没参加过。”

那弟子果然误会了,白了明芄一眼,他们习道宗,极为重视公平公正,也最看不惯送礼找关系走后门的。

他道:“可不惨烈吗?我以前就是这么被选中的。四五百个人,争抢七十个名额,都是些未满十五岁的娃娃,没什么修为,打起架来也不怎么好看,拼着一口气,用牙齿咬也要咬得对手弃权求饶。”

明芄面露惊悚:“这么恐怖的吗?”

“可不是吗?僧多肉少啊。”

说到这一句,擂台上,那“僧”就出来了。

习道宗的弟子也奇了:“诶,竟然出来个和尚?”

难怪陈素银放下一干事务,也要拉着明芄来看了,原来比赛的是这一位。其实她一早就在告示牌上搜寻钟事了的名字,几百个密密麻麻的名字,找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找到,还是代表人间弟子的第一场,陈素银暗暗记下了日期时间,忙不迭来了。

明芄收起了话头,垫着脚尖着去看钟事了。

和尚为避免引人注意,这次换了一身干练的白色剑袍,应该是向同行之人借的,所以不太合身,衣服有些宽大,衬得腰背略显瘦弱。不过比他之前穿的一套素袈裟好多了。只不过,头皮上只长出了半寸的头发渣子,刺猬似的,和一身剑袍相搭,不伦不类。

“师姐师姐!”明芄晃着陈素银的手臂:“原来你是要来看他呀。”

陈素银没由来又戳了一下明芄的额头:“乱讲,我是叫你来看看人间选手的第一场比试,好让你做好准备。才不是……要来看……钟大师。”

明芄听师姐好像有点生气,脸有些薄红,奇了怪了,又不敢顶撞:“……哦,好吧。”

且看钟和尚的那个对手,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年纪虽小,但个子蹿得快,差不多有钟事了那么高了,果真是天赋异禀。露出双臂小麦色的皮肤,肌肉线条明显,一看就是习道宗喜欢的弟子类型。

接着,裁判上台了,介绍一下两人的名字年龄,众人听了有些惊诧。那和尚已经二十岁了,还要来跟十五岁的少年少女们抢名额,真是不害臊。不过也有些人,最近听说了和尚的本事,与同伴普及为什么他会破格进入比赛。钟和尚之前励志要低调行事,现在看看这局势,完全背道而驰了。

裁判对选手问道:“两位志愿加入何门何派,哪位长辈大能的座下啊?”

裁判先去看那位少年,没想到,他顿时表现得万分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举起手挠挠脑袋。他的嗓音本是很阳刚的,可没由来有些羞赧,道:“在下……在下不才,想进入雾随岛,只要是雾随岛,哪个长辈座下都好……”

“啊哈哈哈哈哈!”全场大笑起来。大家还以为,这小子想去的是习道宗才对,没料到啊,色心不小,理想是美女成堆的雾随岛。

“呃,”裁判也不好不给面子:“这位少年真是心直口快啊,只不过雾随岛很少收男弟子了,你要实现理想,可得一鸣惊人啊!”

“是是是,我会努力让雾随岛的师姐们看到的。”

裁判忍着笑,轻咳一声,转头去问钟事了,这和尚的志向应该不会是雾随岛了吧。

“贫僧……哦不,在下才疏学浅,灵根拙劣,不敢妄图加入七大仙门。”

众人一听,很是满意,觉得和尚会说话。

实际上,钟事了最近也看出了点名堂,自己的资质和修为,也就是他常念叨的佛缘,很是上乘,保不齐比赛过后会被七大门派争抢。钟事了本来就不是抱着加入仙门的目的来的,只图守拙,打定主意最后几场故意失败。

裁判:“这位同修太过谦虚了,那么七星试剑内门弟子资格争夺赛,现在正式开始!”

须臾过后……

“噗嗤……”那名少年半蹲在地上,捂着胸口,一口老血满天飞溅。

人头攒动的场外,围观众修士哗然议论:“这和尚怎么这么邪门?”

“不会吧,你看他脚底下的莲花,看起来挺漂亮的呀……”

“可对方压根就没碰到他,怎么突然吐血了?”

……

少年急眼了,仰起头来:“你这秃驴……邪僧!使的什么妖法……”

钟事了知道误会大了,慌忙解释:“不是的,贫僧这招式,是正经的佛门秘法,不是什么妖法。”

“你还狡辩,我只不过攻击了你几朵破花,怎么会变成这样?”

“实不相瞒,贫僧所修秘法叫做‘步生莲’,不会主动放出攻击,只会利用敌方心中的邪念,打击他自己。让身处莲花中心的人,受到内心深藏恶意的折磨。贫僧看出来了,施主并无罪大恶极的妄念,只不过年轻气盛,肾火太旺,淫意缠身,贫僧便帮您逼出一口淤血,才能让经脉顺畅,防止以后走火入魔呀。”

钟事了一着急,又“贫僧”、“施主”地叫了。

年轻气盛?肾火太旺?淫意缠身?看热闹的修士听着钟事了煞有介事的讲解,再结合这位少年方才说要加入雾随岛,刹那间心领神会,再次爆发出一阵哄笑:“哈哈哈哈哈!”

“我看这和尚,倒是有几分道行,还能帮别人驱散淫念呢。”

要不是刚才吐血吐光了,趴在地上的少年还能再喷一口,他强撑身体,通红着脸,在全场嘲弄的眼神中大吼:“你胡说!我看,你就是从邪修的老窝里出来的,专门来坑害我这种正经候选弟子!”

“邪修?”钟事了不是很懂,连七大门派的名字都是他这几天才背下来的,邪修什么的,根本没听说过。

裁判见状,看是时候了,不能再任由两人撒泼。他也看不出钟事了的绝技究竟是什么来头,可战局已定,不得不上场宣布比赛结果。

明芄笑得花枝乱颤,捧腹不已,晃着师姐说:“师姐,你看那和尚,真有本事,不仅自己戒这戒那,还能帮别人戒戒呢。”

陈素银却没搭理她,只是薄红着脸,郁郁低着头,不敢去看上面两个人。

比试结束,钟事了带着众人半是佩服,半是调侃的目光,坦坦荡荡下了台,就要往明芄和陈素银这边走来。

明芄见到了他,还想与他招招手,可没想到,被身后的陈素银一拽,忙里忙慌地快步走了。

“师姐,我们这么快就回去吗?不看看别的比赛吗?”

陈素银依旧埋着头,害怕被人发现似的:“不看了,回去干活了。”

钟事了在台上的时候,就瞥到她们两个了,想着等比赛结束后来搭话,明芄方才明显是在招呼他,可陈素银却不知为何转头就走。

“陈姑娘!”二人身后,钟事了喊道。

陈素银不理。脚步甚至更快了。

“陈姑娘……陈姑娘!”钟事了不依不饶,一点都没看出来人家在躲着自己,很没眼力见儿似的。

明芄更看不懂了,师姐明明听到了的,可觑着陈素银的脸色,不敢作声。

钟事了快步跑到两个女孩面前,不由分说拦下了她们。

陈素银再不能无视他了,冷道:“钟大师,您这是作甚?”

钟事了抿了抿嘴,一见到陈素银,眼神不自觉飘忽不定起来,轻声道:“在下方才见到二位在台下,想着下了擂台,来……来当面谢谢姑娘上次的赠药。”

其实赠药之后,他们早就私下会面好几次了,感谢的话也说了不知几箩筐,如今钟事了没找到由头,就又拿这个说事儿。

明芄听着这两人一问一答,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和尚不再是以前那副没良心的样子,师姐也突然变了。

陈素银没有回应钟事了,反倒拍了拍明芄的肩膀,对她说:“阿芄,你先回去。”

“为什么啊师姐?”

陈素银不容她反驳:“听话!我和钟大师有话说。”

明芄噘着嘴,有点不满,感觉师姐最近越来越猜不透了。无奈独自一人回了安修门,想找弃枫问问,叫他出出主意。

明芄离去后,陈素银和钟事了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陈姑娘为何生在下的气?”钟事了谨小慎微地说。

陈素银定了定心神,有些后悔方才失仪,调整一下状态,礼貌回答道:“大师误会了,我只是偶然路过才看了一场比赛,并没有想到参赛的人正巧是大师。置于那药,是我们苍穹派最常见的一种丹药,实在不配大师一句谢。”

这话,得体礼貌,却暗含疏离。

“你……”听她这么说,这幅语气态度,钟事了不知为何有些慌张。

“安修门里还有很多活计,钟大师若没有要事,容我告退。”陈素银冷冰冰说着。

钟事了蓦然抬手拦住了她:“陈姑娘!”

陈素银一个退步不及,撞上了钟事了的胸膛。他们两个,一个是一生清清白白的玄门女修,一个是满口阿弥陀佛的佛门和尚,除了父母至亲,几乎就没被异性触碰过身体,这么意外地来一下,两张脸,霎时变得羞赧万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素银像是被毒蛇的信子滋到了手,一下子跳开,嘴唇都颤抖了,头低得下巴快埋进脖子里,根本不敢去看他。和尚则心虚地匆忙去看四周,怕被路过的修士偶然撞见。

半晌无言……

一阵清风拂过,卷起几片夏花的花瓣,于空中打着旋儿下落,钟事了手足无措地,不知视线往哪儿放,只好愣愣盯着其中一抹淡粉的颜色,顺着那花瓣翩然的轨迹从上到下,最后落到了面前女子青灰色发簪挽起的发髻上。

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酝酿已久,钟事了抬起僵硬的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捻起那一抹颜色。指尖触碰到了陈素银的青丝,带着温柔的感触,传遍陈素银全身,最终直达心底。

“陈姑娘!”钟事了一本正经,微颤着语调大声道,恍若做出了一个能够影响一生的决定:“实不相瞒,贫……在下愿意将一颗心放在你面前,今后一生,你想要什么,在下万死不辞!你想去哪里,刀山火海在下也陪你!你想听什么话,在下全都说与你听!”

陈素银微微张着嘴,双眸猝然睁大,心里像受了一击,又像灌满了蜜糖,惊诧到忘了呼吸……

钟事了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亢奋,不再以“贫僧”自称,满肚子的羞涩与踟躇都丢到了八千里之外,眼里心里只有面前这个人。

陈素银猛地抬起秋波眼眸,不可置信道:“钟大师,您……”

“不要叫我大师!”钟事了斩钉截铁打断她:“在下,已还俗!”

陈素银目瞪口呆,脸色由红转白,又转红。钟事了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已然觉察出来,只是脑子懵懵的,不敢相信。那些辞藻不甚华丽,却化为满腔热意堵在了她的胸膛,教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清风骤歇,修士们都在不远处观看擂台赛,一场落花美景,没有半点人来搅扰。

末了,钟事了语气又轻柔了起来:“所以,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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