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荣殷王果真空得很,接下来好几天三顾茅庐,照例是他找话题,试着激孟霜集说出几句话来。孟霜集径自不理不睬,像块木头,躺在床上将养一身伤痕。
他并不恨荣殷王,作为刺客,接任务行事,失败被杀也是意料之中,他与荣殷王本身并无任何仇怨。即使这一身烂皮破口是拜此人所赐,他也没想计较。可完成任务的念头,从未消停过。
但荣殷王警觉得过分,一个装饰华美的硕大房间,连个削水果的小刀都找不到。
“你在找什么?”荣殷王闲闲地道。
孟霜集收回游荡的视线,秀眉一挑,掀被子蒙头,不搭理他。
“这阵子沦为阶下囚,过得应该比以前惬意吧。”
听他语带不甘,孟霜集讥诮地回:“多亏王爷成全,小人才能别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声音闷在云锦薄被里,低沉幽弱。
在荣殷王府里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孟霜集表示人生从未如此舒坦。
“你以前,还杀过哪些人?”
“王爷的嶙峋狱里,弄死过几个人呢?”
荣殷王以手托腮,支棱在案几上:“那可就多了,数不过来,也懒得记。”
“我也一样,记不清了。”
“但能一言不发活着出来的,只你一个,所以本王绝对忘不了你。”
此话说得暧昧,气氛一下子沉淀下来,孟霜集一阵胸闷,半晌,道:“这话,您之前说过了。”
荣殷王也不再追问,好似真的闲聊起来:“那天唱的是什么戏?再唱一遍。”
“嗓子倒了,不能唱了。”
“什么时候能养好?大夫怎么说?”
孟霜集笑得漠然:“一辈子好不了了。”
“怎会?”荣殷王略微讶然:“听你说话,像是已经完全恢复了。”
“……”
荣殷王开始剥一个橘子:“不过,你的本音也好听,就像你现在没画戏装的样子,更秀气。”
孟霜集凝眸,暗暗忖度着,自己方才的话里有没有什么破绽。
“身上的伤好了么?鞭痕好得快,但烫伤恐怕会留疤。太医院有活血生肌的祛疤膏药,本王明日差人进宫取点儿。”
“谢王爷好意,却之不恭”不要白不要,他没有拒绝。
“该是本王致歉,让你一身好皮肉成了这幅鬼样子。”荣殷王走进塌前,命令道:“被子拿开,本王看看伤……“
孟霜集脸色阴沉,一动不动,准备荣殷王一凑近了就甩起脚上的铁链子绞死他,无声无息。
可荣殷王天生警惕,在一丈远的床前驻足,面露无奈。二人再一次陷入尴尬的无声对峙。直到门外传来萨统领的禀报:“王爷,第一封密报。”
朱红雕花木门打开,荣殷王气宇轩昂而出,萨统领俯身,抬起双掌,掌中一只洁白小巧的传信灵纸鹤,正扑闪着翅膀,艰难地停在半空,时不时还要触到萨统领的掌心或拇指拖一下身形,显然灵力快耗尽了。
荣殷王细细展开纸鹤,饶有兴味地摆弄仙家传信的工具,大开眼界。上面潦草随意的几个歪字:“一切顺利,今太后与皇帝小儿闲谈中称,王爷乃国之栋梁。”
荣殷王轻嗤一声,骂了句:“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