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愣愣的望着这一切,心中却是翻天覆地,只觉得一切言语笔墨在这一掌下,都变得那么的黯淡苍白,难以描绘分毫。
接着,几乎所有人的脸色又变了。
他们脸上虽还是那惊魂未定之色,他们脸上虽还犹有余悸,但一瞬间后,所有人脸上只有喜色,狂喜之色。
与之相反,唯两人面色开始苍白……
尼惠晖尖叫起来。
“你没中毒?”
任意起身淡淡道:“任某的确自负之极,也轻看世人,但这绝谈不上什么小觑天下。反而言来,是天下人小觑了我任意。”
尼惠晖不可思议的,颤声道:“你……你一直没中我药毒?”
任意微笑道:“这么多年来我横行于世,想杀我的人可谓数不胜数,若下药用毒就可要我的性命,如今这天下怎会还有天君?”
竺法庆看着死去徒儿的那滩血水,继而又死死盯着任意……见他面色无常,眼若嘲弄般的笑意,忙一闪身,已朝窗外掠去。
任意没有拦他,但一抬手,四指一屈,中指一突,哧地射出一指,弹向尼惠晖眉心。
尼惠晖不甘受死,瞬间摧发劲气,虽真气护体,但在这一指下犹如逆浪行舟,护体真气顿时告破,指劲三震,当下喷出大口鲜血。
她身影一晃,闪身急退,可方才一动,她又看见了那只手。
来得太快了,而且还是那么轻柔。
这一掌轻轻的拍了过来,刹那间她便有感觉到一股有若万钧的掌力,排山倒海般的劲力,惊涛骇浪般的柔力,开山裂石的罡力。
以及扑杀一切的阴力。
一个人为何能把五种力道融在一招掌法之中?
她无法理解这一掌,更不能接下这一掌,一掌过后,她真气拍散了,五脏俱裂,经脉尽毁。
任意淡淡道:“你也是个可怜人,留你全尸!”
尼惠晖张了张嘴,却已是一句话也回应不出,只能仰面倒下,气绝身亡。
任意回身,没看狂喜的众人,只看向那盈盈玉立,明眸妙目专注在自己身上的绝代佳人,笑道:“千千就一点也不为我担心?”
纪千千“扑哧”一声,娇笑道:“记得大哥曾告诉过千千,你的医术纵然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也比之不及,千千为何要为大哥担心呢?”
瞧着这有着逼人的秀气与风韵,确把女子的魔力发挥得淋漓尽致的佳人,任意摇头失笑。
他目光一转,落在地上那抱着酒壶正在打滚的貂儿身上。
探手隔空一抓,瞬间这只小兽就被他捏在了手中。
闪电貂见到任意,当即露出畏缩之意,好似想挣扎要跑,却又不敢逃的样子。毛茸茸的脑袋不自觉打了个激灵,紧接着一对亮晶晶的小眼盯视着他,似乖巧般地“吱吱”了两声。
任意随手把这小家伙扔了出去,落在了纪千千怀中,道:“闪电貂以毒为食,它可以吸食毒酒。”
说完,人已转身,消失在钟楼之上。
纪千千没顾上任意,她知晓任大哥是抓那大和尚去了,美目一瞬不瞬盯着可爱的貂儿,笑道:“原来貂儿还有这般本领!”
钟楼下,数百名弥勒教徒已把整个钟楼团团围住,而在此之外,亦有数千荒人战士把弥勒教众给包围了起来。
他们未动,是因为钟楼上还有他们各自的帮主与当家,他们未动,亦然是因为这里没有领头者发号施令。
也在这刹那,两条人影飞身而来,轻轻一晃间,两条人影便已飘掠数间房屋,直逼钟楼而去。
燕飞并没有死,他遇见了向雨田,也正是因向雨田相救,他这才保住了性命。
只是他也受伤不轻,因向雨田为他运功疗伤,两人这才耽误了时辰。
当他二人赶到钟楼之时,亦在两人打算出手之际,他两人当即就看见了那个人,更加看见了他的一掌。
轻轻的一掌,已透出一种不可捉摸,神鬼莫测的韵味,仿佛一掌可抑天敛地。
这一掌不是神奇,不是玄妙,而是近乎于道境,几乎神技!
没有什么裂土分石,没有什么惊天动地,但一掌过后,无数弥勒教徒眼耳口鼻同时逬出了血花,随之一一倒掠横飞。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然后他们又看见那人微微晃身,身形瞬间淡去,化作一道淡不可察的轻烟,消失不见。
……
竺法庆在跑。
酒毒于他无用?或者那人只是因为奇功异能,而稍抗酒毒?
竺法庆猜不到答案,更不敢留在种楼而去赌那答案,若说到天君的可怕之处,他或许是最早体会到的那一人。
当初在夜下汝阴时,便是他出手想要抢夺天地双佩,最后被任意打伤退走。
而今即便他‘十住大乘功’已是大成,可一旦面对任意,在竺法庆心中仍是没有半分取胜的把握。
袈裟拂舞,肥胖的身躯疾掠飞起,虽谈不上飘逸如云,亦可道迅疾若电。
他不敢顿滞,玄功运转,提气作势,身法速度一增再增,丝毫不敢有任何怠慢。
仅在片刻间,他人已离开荒城,而后向北远遁而去。
忽听一声鹰唳,竺法庆抬头一望,看见霞光下有一黑点在他头上盘旋……他刚一分神,却又看见一条白影傲立在自己前方。
竺法庆身形霎止,神色大骇!
任意泰然自若来看着他,不言不语。
不论竺法庆如何自负,如何轻视他人,可再看见任意的时候,他额间也立即沁出了冷汗!
他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他知道自己再不开口必然一死,所以他当即开口道:“天君若能放过我,我……我弥勒教当以你为尊!”
任意摇头道:“不需要!”
竺法庆失声道:“难道你真要与我一战。”
任意笑了笑,没有说话,虽未应话,但他的人已是走来……
他神情甚为懒散,步履不徐不疾,有如闲庭信步,他仿佛只是要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竺法庆死死的盯着其人,心中的恐惧也随着他的脚步,逐渐扩大……
一声长啸,倏然出手,他必须出手,也必须杀人,他只有以任意的“死”,来制止自己的“恐惧”,扼止心中的“死”意。
竺法庆凌空一起,以直扑而来之势,袖裾激扬,两手化作百干拳影。
任意一步踏出,身形登时一飘,抬手呼地一掌劈出,这一拿推出时,掌势顿时一变。
掌法飘飘,襟带飞扬,只见他掌势繁如星斗,疾如飞光,刹那间已与拳影交汇在了一起。
竺法庆拳罡可谓千山重叠,每一拳均是巨力涌出,可任意掌势或明,或暗,或直往,或迂回,掌势变化无尽无穷。
拳掌相击,极招相汇,每一拳皆在一掌后,一一应落。
两人一经交手,拳掌便是有若雷鸣,一触之下,劲起风疾,仿佛万物虚空,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皆要灰飞烟灭,形神不存。
气劲激荡不休,草石激飞不止,在二人掌劲拳罡中,一片方圆,裂土分石。
人影倏分,狂风劲气四啸。
竺法庆大喝一声:“第一住‘止观’。”
他双手一敛一送,千百拳影化作一招,如从梦幻般出现,形成充塞天地正面轰来的一拳,惊人的气劲同时生出吸啜的引力,似要扯得敌人直往他那惊天泣地的拳头送上去。
拳头在任意眼前不住扩大,一股有若实质的劲气,隔空狂飙般涌了过去,罡劲未到,却是劲风疾起。
劲风呼哧作响,任意四指一手,抬手已是拇指捱出。
这一指既不凌厉,也好似不具丝毫威力,但出指之时仿佛甚含一缕极大的寂意,出指虽缓,但拳落之时,拇指已然捱上。
只听“嗤”地一声!
竺法庆浑身一颤,他一拳打出就宛若打在一尊金刚不坏的神佛上一般,不仅感到这一指下的力道雄强无比,甚有世间无物可撼之感。
拳指触之再分,任意食指弹出,一股锋锐之劲,霎时破空。
以气成锋,竺法庆心中大骇,闪身急退,同时运功抵挡指锋。
他一退数丈之外,但见他身形立定,裸露的胸膛上,已被划开一记修长的口子。
刚才只要稍慢一分,必然会被开膛破肚。
竺法庆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便在这数十招交手下,几乎消失殆尽。
他心中此刻已不是骇然惊变足以形容,他更是知晓再打下去自己肯定要一命呜呼,可惜还不等他想出任何逃生之法,那根食指又出现了。
任意扬手一指。
金诀指!
竺法庆连连后退,袖裾激起,以袖风将罡劲使得绵延无尽,可指劲一出指端,即如剑气,急如厉电,漫天锐射。
急啸中,两袖立即化作碎布的漫空飘落。
竺法庆狂嘶一声,勉力后退,双手化作重重拳影,打出一道道拳罡,希冀尽最后的努力封挡指劲。
他这一出手,已尽施十住神功,正当他挡下最后一缕指劲之时。
一股比指劲更锐,比指锋更利,比剑气更绝的奇异之力迫来。
任意骈掌成刀,用最是简单直接的刀法,形成超越了所有刀法的变化,最后一掌筑成绝世刀锋,一刀横落。
“噗!“
竺法庆斗大的秃头颅离体飞上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