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眼前人就是妙郎中梅二先生后,虬髯大汉登时就要上前求人救命。可他左脚刚迈出一步,门外已传来一声大吼!
“好个穷酸,你竟还敢躲来此处喝酒!”
吼声中,五六个人鱼贯而入,一冲了进来,已将梅二先生围了起来。这几人劲装疾服,佩刀挂剑,各个一脸狞相,好似就在告诉旁人,他们不好惹一般。
一人瘦削颀长的汉子,手拿马鞭,指着梅二怒道:“你还往哪里跑。”
一个麻面大汉道:“收了我家赵老大的诊金,不替咱们治病,却还跑来此地喝酒。”
梅二先生被几人围住,脸上毫不见惧,甚还笑吟吟道:“你们难道瞧不出来酒鬼的酒瘾发作了?我梅二要喝酒时,谁的病也不看。”
为首那赵老大怒道:“你现在不跟咱们走,我就要了你的命!”
梅二先生从一旁战战兢兢,颤颤巍巍的小二手中拿过酒来,傲然道:“要命我也不看!”
赵老大怒吼一声,已拔刀朝着梅二左臂砍去。
见着这一幕,虬髯大汉如何还能坐住,在人拔刀之时,他已一纵而起,霎时蹿掠出去,竟在落刀瞬间正好赶上。
刀光一闪,刀锋落在他手臂上。
可谁也想不到,那条手臂好生生的纹风未动,而刀却是被震得脱手飞出,连那什么赵老大也稳不住身子,踉跄后退。
这一行六人乃是在边关有名的盗匪,一直劫杀出入边关的商贾。虬髯大汉但听“赵老大”三字已是认出了他们,此刻哪里还须与他们多废话。
不等其他几人开口,挥拳就打。
拳风虎虎,招式看起来虽不精妙,可他身子那一股凶悍之气,直令几人招架不得,反抗不能。
“蓬、蓬、蓬”地几声,全把人送了出去。
任意笑道:“你瞧见了,有时候不必急着杀人,杀人本就是件不用着急的事。如今他们何须你邀月大宫主动手,这不就被送出去了?”
邀月收回了明眸冷目,瞥了任意一眼,也不理睬这人,就仿佛在告诉他,我还在生气一样。
如此作态,连任意也忍不住“扑哧”一笑,惹得邀月又是怒目而视。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进得李寻欢耳内,再看向他们夫妇时,其目光变得十分复杂起来。
等人全被打了出去,梅二先生这才慢吞吞地看着救了自己的大汉,道:“想不到世上还有人肯练铁布衫这种笨功夫,除了吓吓这种毛贼外,简直毫无用处。”
眼前是救李寻欢的贵人,虬髯大汉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激动道:“我家少爷中了寒鸡散,你能不能解这毒?”
梅二先生意外道:“人在哪?”
他刚才面对那几个人时毫不理会,说什么也不治,而如今却是如此轻易松口。
虬髯大汉呆住了。
梅二先生怒道:“中了寒鸡散的毒,只有三个时辰好活,你还傻站着做什么?”
“对对,快来!”
虬髯大汉拉着他,大步朝着堂内走去,然而见着梅二先生走来的邀月,却是秀眉微蹙,冷声道:“站住,再敢进一步,我就杀了你!”
两人皆是一愣,然后又是一脸茫然,一脸不知所措。
唯独任意笑着解释道:“我夫人嫌你太脏,你还是别过来为好。”
梅二先生大怒,正要发火,虬髯大汉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你得罪谁都行,绝不能得罪她,得罪了她我也救不了你。”
瞧着邀月那美的令人窒息的脸,再见着那能冻人身骨,凝血化晶的眼神,梅二先生突然打了个“寒噤”,不再开言,临桌坐下。
虬髯大汉大步走来,把李寻欢搀扶起身,接着缓缓走去。
等他二人落座后,梅二先生喃喃道:“还真是中了寒鸡散的毒。”
虬髯大汉浓眉紧皱,道:“你可能解我家少爷身上的毒?”
梅二先生傲然道:“有我在,他死不了。不过再晚半个时辰,神仙也难救。”说着,他已从怀中取出两个瓷瓶出来,接着便是被皮具包裹的小刀。
瞧着此人要动手为少爷祛毒,虬髯大汉登时露出喜色,李寻欢目中精光闪动,开口道:“梅二先生暂且不急,此间又有客人来了。”
几人顿住,看向门外。
在沙沙的脚步声后,只见几人大步而入,第一个三十多岁,短小精悍,目光炯炯。
而下一人,面如重枣,长髯过腹,披着件极为华丽的紫缎团花大氅,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傲然之色。
在其身后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倒是个粉装玉琢的红孩儿。
三人走进客店,又是两个随从抬着一脸色苍白,已是进气少,出气多的年轻人。
精悍汉子看见梅二,立即躬身笑道:“久闻梅二先生回春妙手,是以我等特来问医,诊金无论多少,我等都可先付。”
自己眼前的病人中毒已深,梅二先生不耐道:“我眼前就有位病人,等我医好了他再说。”
紫袍老人皱了皱眉,沉声道:“你得先医这边。”
精悍汉子赔笑道:“在下巴英,虽只是无名小卒,但这位乃是铁胆震八方的秦孝仪,秦老爷子。”
梅二先生没好气道:“我管你们是谁,先等我看完病人在说。”
那红孩儿大叫道:“好大的威风,若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是否还能硬气?”
红孩儿口气不秦孝仪却似真有拔刀的打算,可尚不等他们动手,一记语声就打断了他们。
“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
淡淡的语声毫不见怒意,但语气是如此的当然,如此的应当,清柔而娇美的语声一落,却仿佛寒气更重了,寒意也更浓了。
任意幽幽叹道:“好好瞧热闹不好么,为何非得打断他们?”
瞧见另外一处的两人,巴英和秦孝仪都怔了怔。
红孩儿冷冷地一笑,迈开了两步,巴英连忙拉住了他,躬身赔笑道:“原来公子与夫人也在此处,倒是我等失礼了。”
任意笑道:“的确很失礼!”
见着任意开口,想杀人的邀月,脸上似有犹豫,最终还是坐住了。
巴英看了眼邀月,眼中甚有忌惮之色,随而又道:“还不知两位姓名?”
任意懒洋洋地道:“有话,你与我夫人说吧,我懒得搭理你们。”
如此轻人话语,听得秦孝仪满脸怒容,而那巴英目光闪动,突然道:“身为男儿,怎能让一女子为你出头,你难道怕”
他话还未完,只觉眼前白影一闪,根本未瞧清什么,就突感脖子一紧,身子一寒,咽喉已被邀月一手捏住。
邀月眼中射出刺骨的寒意,晶莹无暇的手掌更是现出经络,透出光泽,时隐时现起来。
她寒声道:“这世间只有我能说他,也只有我能说他的不是,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讲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