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长袍无论穿在谁身上都会嫌太长,但穿在此人身上,却仍显得还短了一些。
他长得很高,像个鬼,也像死人,他真是个死人,被冰住的死人。这死人不但一身青色的袍子,就连眼睛也是青色的,骤然看去,他的双眼仿佛发着光,好似星火一般。
阿飞忍不住问道:“他是谁?”
心眉佛口道:“阿弥陀佛,此人怕就是那青魔手伊哭了。”
李寻欢接话道:“人是他夫人所杀。”
心眉摇头叹息道:“青魔手伊哭,被百晓生位列兵器谱第九位,可是他他就这么死了。”
李寻欢苦笑道:“大师,我等还是快些追上去吧。”
心眉脸色一惊,连忙道:“对,对,对,咱们要快些追上去。”
三人重新登上马车,马车继续前行。
李寻欢早已察觉到了心眉有些许不对,此刻他脸上一抹惊容犹在,忍不住开口问道:“早先大师有言,下山除了为秦重之死外,甚有其他要事,大师现在可否言明?”
心眉看了两人一眼,神情凝重,缓缓道:“这是本门少林的秘密,而且关系重大,所以开始老僧才不愿提起。”
李寻欢和阿飞没有说话,静静等待他说下。
心眉轻叹道:“我少林藏经之丰,享誉武林,其中非但有不少佛门重典,也甚有许多武林的不传之秘。”
李寻欢动容道:“难道少林藏经阁失窃了?”
心眉无奈的点了点头道:“百年以来,江湖中也不知有多少妄生贪念之辈,要到少林寺来盗取经书,可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人得手过。”
李寻欢接话道:“想来是有人在藏经阁真盗走了经书。”
心眉道:“本寺藏经被盗不是一次,而是已有七次被窃了。”
李寻欢失声道:“七次?”
阿飞问道:“你是怀疑盗经之人,乃是那梅花盗?”
心眉额首道:“不错,老僧正是怀疑梅花盗。不怕两位笑话,当打听着任施主与其夫人向我嵩山少林而去时,老僧真有些有些心虚。”
李寻欢幽幽道:“他们不会是盗经之人。”
阿飞接道:“若他们想去藏经阁,只怕会光门正大的走进去,又或许直接杀进去。”
心眉苦笑一声,如今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天已经黑了,任意他们找了间小客店,住了一晚。
等天亮之时,他们又重新上路。
马车走的很平稳,路上一点也不颠簸,显然驾车的是把好手。
任意就一直躺着邀月身上,他还是睡得很香,即便他晚上睡得很好,白天也依旧睡得着。
他们这一路走了接近三天时间,这三天来,两人虽仍是犟嘴斗气,但好像也不同往常那样,似乎在不经意间,已经改变了许多。
至少邀月生气之时,没把马车直接给拍碎了。
终于,马车停下了。
“起来了!”
任意懒洋洋的爬了起来,打开车门,寒风扑面,他顿觉精神一爽。
车夫立于马车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道:“嵩山已到了,车上不了山,大爷,夫人,你们你们自己走吧。”
邀月自然知晓他在怕自己,任意也没多说什么,扔了他一片金叶子后,转身就走。
冰雪封山,香客绝迹。
任意一把拉住邀月,登时展开身法。
他身姿飘逸灵动,身形一闪失去实质,化作一道淡不可察的轻烟,于虚空泛起一丝涟漪。
他行进之时看上去闲庭信步,但几如缩地成寸一般,不借任何外物之力,每一步都凌虚蹈空,履其如平地。
纵然是邀月也被他轻功身法给吃了一惊,如今就连她也不知这人武功究竟高到何等地步了。
只是区区两三个呼吸过后,少林寺恢宏的殿宇就在眼前。
红檐积雪,高耸人云,殿宇相连,两人飘然落下,出现在少林寺门前。
门未闭,甚有一灰袍白袜僧人,正在门前扫雪。
但见突现的两人,这和尚当即愣了下,紧接着佛口道:“阿弥陀佛,敢问两位施主哪里来的。”
任意道:“关你何事?”
小和尚又愣了下,再道:“不知施主来我少林,所谓何事?”
任意道:“去叫你们方丈来见我。”
小和尚虽才二十许间,但他也在寺门前扫了几年地了,他还从未见过有人一来就要见他们方丈的。
正当他想要开口呵斥几句时,任意挥手一记掌风,五丈外三颗大树应声而断。
小和尚差点了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再瞥了眼前两人一眼,随即一声惊呼,立即朝寺内跑了进去。
任意好笑道:“咱们进去吧。”
邀月轻应一声。
走进寺内,偌大的一个少林寺好像空无一人般,殿宇重重,他们自寺内深处而去。
穿过两条长道,再经三个大殿,等来大一个广阔的练武场时,突听一人沉声道:“两位擅闯我少林寺,未免太目中无人了一些吧?”
清朗的语声竟似自四面八方同时响了起来。
然后在一片呼声之中,少林僧人纷纷现身,一出现就是几百武僧把他们团团围住。
“阿弥陀佛”
一口佛号,众武僧让开一道,只见四个年龄不小的和尚与一个年岁相仿的老人走了出来
为首一位,是相貌奇古的老和尚,而在他身旁,是个枯瘦矮小的老人。
“少林掌门心湖,见过两位施主。”
“心树”“心鉴”“心灯”“见过两位施主!”
枯瘦老头笑道:“百晓生见过任公子,任夫人。”
心湖眉头一皱,忽然问道:“两位可是任意与邀月?”
任意点头道:“不错,我便是任意,她就是邀月。”
见着来人点头亲口承认,心树、心鉴、心灯三人脸色立变,而那百晓生,笑着退开了几步。
方丈心湖,开口问道:“敢问任施主,你来我少林之时,可曾见过我心眉师弟?”
任意淡淡道:“的确见过。”
众人脸色一变再变,百晓生忽然叹道:“看来心眉大师,已遭毒手了。”
心鉴厉喝道:“众弟子听令,结罗汉大阵。”
语一出,齐地一声断喝,仿若佛音阵阵,众僧霎时森严阵列。
方丈心湖刚想喝止众弟子,只听身后先来一声大喝道:“住手,快快住手。”
严寒中,忽起风声,三道人影霎时蹿掠,一掠三丈,不分先后,从众僧头顶上飞过,最后落足在心湖身边。
“师弟?”
心眉顾不得应话,先是双手合十,行之一礼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有礼!”
他额间脑门全是冷汗,面上也是苍白无色。
任意摇头笑道:“放心,我今日不是来屠寺的。”
这句话听到其他人耳内,俱是现出怒容,可心眉却长吁了口气道:“不知任施主驾临我少林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