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又用手摁了摁脸颊与颈部，似乎是在检查身上那张皮有没有贴合完整。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他快速钻来了我面前，袖口往我面前一挥，我立马感受到了一阵眩晕。不过还好，只是暂时的。

这妖似乎是想抹去我方才看见的那段不太好的记忆。可已经迟了，我看见了也记住了。我又怎么可能被这只小妖这样轻易地抹去记忆呢？

“美……人。”他站在我面前，似乎不太利索地吐出了两个字。

我干脆就站在原地不动，他定以为我已经被他控制住了。这样我也能看清他的妖丹，道行浅，可也不至于看不清我究竟是不是普通人吧？唯一说得通的，就是这只妖，他有些蠢。

他绕着我看了几圈，最终在我眼前停下，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折扇，装作十分文雅模样在我面前故作姿态。他微微笑着，此刻外头的皮显然已经贴合了许多，他笑容也不再僵硬了。

我依旧岿然不动，这妖……我又有些怀疑我自己的想法。他看起来是不太聪明的样子，怎么会想到靠童灵修炼？况且此法风险异常。

他见我无动于衷，又稍稍靠过来了些。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又十分深沉地同我道：“姑娘可否应在下邀约，到舍下品茗赏诗，良宵一刻？”

我踮起脚尖用驭灵壶往他头上狠敲了一记。他似乎也呆滞住了，看着我半晌在那：“你……你……”

“你什么你？！”我瞪着他。

“你不是人？！”他看起来颇为意。

当然不是，我可是冥官。

不对……！

“你才不是人！”我反应过来，又甩去一壶，可惜被他灵活躲过了。

此刻他离得我有些远，他摸了摸脑袋，那是方才被我敲到的地方。他皱着眉头明显在躲着我，又十分明显地问我：“是在下失误。你，不是人类？”

明知故问，所以我并没有回答他。

“你也是妖？可我看着不像。”他见我不答话反而大胆起来，又往我这边靠了靠。

“我是你祖母。”我瞥了他一眼。

“祖母？你也是蜗牛？”他像是寻见了亲人似的，立马凑了过来。

蜗牛，难怪一身黏腻。我颇为嫌弃地看了看他。

可他似乎并不在意，继续侃侃道：“这么说，你是年纪大出我许多的妖精了？无事，我们妖不注重这些你也不是不知道。而且，我更不注重这些。姑娘可肯赏脸到舍下一叙？良……”

我立马踩了他一脚，他吃痛立马叫了出来。

“滚，谁同你良宵一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又加重了脚下的力度，他的脚应当会被我踩掉一层皮。

我掣住了他的双手，往后一推将他送去了门外。

他两手抱着那只被我踩伤的脚，一只脚点地在外头跳来跳去，有些滑稽，我在心里笑了他一回。

这里并无半点残存气息，只是那些孩童被人烧灭的现场。然而此处无人，独独只有这只蜗牛在此。

我凑了过去，厉声道：“你修妖害命？！”

“什么……害什么命？”他龇牙咧嘴地看着我，似乎并不在意我问了什么。

“若今日非我在此，换成了普通人类女子，怕不是这样好运吧。你隐匿在此，是故意等着人来，而不是在这里乘凉吧？”我看着这妖，他方才出言不逊我记得清清楚楚。

“非也非也，”他稍稍站直了身子，颇为坦然地看着我道：“我可不想害谁的命。我又不是日日守在这里，四处我都会走走的。邀人嘛……也是情理之中，况且我从不曾逼迫过谁，她们见我都是趋之若鹜的。”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有些得意。

“呸！你拿你真面目出来，看谁还对你趋之若鹜？你本质属阴，需要吸食阴气所以才会化身男子去捕人类的女子。若你本质属阳，你如今该是位妙龄女子吧。”我早看透了这只小妖。

“好厉害啊。莫非你真是我祖母？”他凑了过来，我推了他一把。

我知道他是特意过来闻了闻我身上的气息，看看我究竟是不是他祖母。

“虽然你说得对，但也只一半而已，我捉女子是为修炼，可我从未害命。我明白修成恶妖没什么好下场，所以不曾往那边想过。还有，你也根本不是我祖母，亦非人类。是神仙？也不对，一点仙气没有。”

他不断嘟囔着，我瞪了他一眼告诫道：“最好是这样。否则让我逮到了把柄，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发誓，就是如此。”他傻呆呆地生起了誓。

妖立誓是有风险的，因为一般都会应验，可能今后便无法修炼了。“我姑且信你一回。”

他笑了笑，又啰嗦起来道：“你究竟是谁啊……是什么？”

我无视了他的问题，转而问道：“这里曾经生过一场大火，你可曾见过？”

“当然。”他异常干脆。

“是谁？”

他正欲回答，可眼珠又一转，应是又生出了什么坏主意。“告诉你也成，不过你得先同我说说你究竟是谁。”

“不说是吧，同我谈条件？”我扭了扭手腕，我毕竟也活了一千年，对待这样几百年而已的小妖是不成问题的。

他略微向后退了退，我以为他是怕了我，想不到他却是又抱怨道：“你得公平不是？你方才打了我许多回了，我……我都不曾还手的。”

我笑了笑，明确地告诉他：“我从不讲公平。”

“见过！是几个男人，人类。”

终于肯吐实言了，我继续追问道：“他们可带了什么走？”

他颇为疑惑：“带走？没有。倒是带来些东西，几名孩童，我以为只是寻常复仇，看了会儿热闹而已，并没有多在意。”

是没用的消息，我微微叹了一口气。

“哎，我知道了。”他又忽然激动了起来，“你是想问那些孩童的灵吧？除了这些还会带什么走？这破庙什么都没有。”

“所以呢？赶紧说。”我真是受不了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

“所以，所以你既不是妖，不是神，也不是人类，你是渡灵官吧？怪不得这样凶……厉害，我打不过你。”他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

我的手蠢蠢欲动，想一壶覆过去。

他看了我一眼，又急忙道：“莫急莫急，灵肯定是被带走了，那火熄灭了什么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