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意，趁早离开。”朱阎语气比我可生硬多了。

蜗牛笑了一声，又反驳道：“那可不成。我偏要留下来。”

看着他俩气氛凝结着，我想起早时生出的意外，一阵后怕。我拍了拍蜗牛的肩膀，让他赶紧歇息。

我同朱阎一前一后下了楼，朱阎回头又问我道：“他得留到何时？”

“不是说了么，快了。”我搪塞着他。

“我……”他话没说全，又遮挡了过去。“歇息吧。”他匆匆说完便自行回了房间。

他是要同我说什么呢？临了又不说了，可真让人浮想联翩。

若蜗牛不在，我今夜定是会住去二楼的。这样想着，我又有些觉得蜗牛是碍事。

次日，天已大亮了。蜗牛在庭院中间唤我，我也不知究竟唤了多久。

我匆匆打开门，他一下子便扑了过来，我下意识地躲开了。

“姐姐……”他趴去了桌面上头，也重重撞了一记。

“一大早的，发什么疯？”我又把他给拎了起来，让他看起来正常些。

“误会啊。这一早见面，拥抱一下。我们妖族都是如此的，一时忘了形，该打该打。”蜗牛说着说着，又意思般拍了拍自己的脸。

“我不是妖。”我还是选择又提醒了他一次。

“是是，我明白。姐姐帮我换换药，昨夜沐浴时怕是沾了水，一早起来疼得很呢。”蜗牛自然而然地把袖子搂了起来将手臂放去了桌面，又一面紧锁着眉。

“真笨。”我下意识嘲讽了他一句。

“对啊对啊，我确实有些笨。早知道让姐姐帮帮我了。”他冲着我笑了笑。

这小子又出言不逊了，我故意将缠在他手臂处的白纱扯了扯，他吃痛，又龇牙咧嘴起来，不断求饶道：“错了，我错了……姐姐行行好……”

白纱被褪去，露出了颇为狰狞的缺口。其实他本体伤得不重，只是披着的皮破了萎缩，显得可怖罢了。而且我给他的药有些作用，已经在变好。

我替他换了一回药，终于不再碎碎念了。

“姐姐同我出去吃东西吧？这次可不能偷偷扔下我不管了。”他搂下袖口，却不忘记说我昨夜的不是。

我如今却是一点儿也不饿。“等等吧，或者你饿了便先过去，姐姐还有事情。”

他妥协着道：“好吧，那我也等等好了。”

不知他是不是曲解了我的意思，我亦颇为无奈：“随你。”

然而，这一清早便有人过来拜访了。我大概能猜出是谁，我立马让蜗牛上去避一避，“记得隐些妖气。”他也很听话，二话不说就爬上了楼。

果然，我一打开门就看见了一众同僚。

原来晚苏说的是真的，我是真的有些懒。

“请进。”我客套着，将人请了进来。

正当我左右为难，不知该引客至何处时，朱阎出现在前方的一处厅前。我看见他背后的厅门大敞着，里头却是光鲜亮丽。

何时收拾出来了？我竟然一无所知。

我有些欣慰，也有些无地自容。我没想过他们会来此处。

同僚们见了朱阎自然而然便问了出来：“这是？”

“他是院长亲派的，助力。”我勉强解释着。

“我可从未见过他。该不是，你相好吧？故意安排了个由头，哄我们吧？”那名令我讨厌的同僚又来了，而且这次说话也是愈来愈难听了。

我不想同他解释，我也觉得不必解释。可这人见我避之不答，便以为我是故意遮掩，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你藏了这么个人，还说是院长的意思，是在搪塞谁？你认为一个冥界会出多少个晚苏总管？”

没有人阻止她。他们大抵也觉得，这位同僚说的不错吧。毕竟，大多数人都是喜欢隔岸观火的。

我奉劝了她一句：“你这样说话容易引火上身。我说的是事实，从不曾搪塞谁或者诓骗谁。”

朱阎慢慢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缓缓靠近那名女散官。“你不识得我很是正常，毕竟，散官里头我只识得孟远依一人。你妄议总管为一不敬；怀疑院长为二不敬；离间同僚，有卧底叛变之嫌。若数罪并罚，可入拔舌地狱。”

我看见那名女散官吓得抖了一抖，可她仍旧倔强道：“你又是谁，你可知我家中……”

“不论你是谁，曾经是何种身份，以往是何种身份，家中人又是何种身份。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你只是一名散官。”朱阎毫不犹豫截住了她的妄言。

我的直觉果然不错，朱阎他确实比我更能胜任这个位置。

没人敢反驳，朱阎的话滴水不漏。

那女散官则是急得跳起了脚。她不断训斥一旁的人道：“刚才一个个不是还趾高气扬的吗？怎么了，如今哑巴了不成？你们一致将我推上这里，如今倒好，光顾着看我的笑话。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啊！”

一名同僚看不下去，上前道：“无人推你过来，从来只是你一意孤行居心自傲。”

“哼……”女散官冷笑了几身，看着周遭的人不断道：“你，你们，还有你！”她指向了我，“我会让你们看清和记得，什么是代价。”

我才不想了解她所谓的“代价”，摆了摆手道：“慢走，不送。”

这人可真是将院长的脸都给丢尽了。

“你们不识得我，因为我是渡灵官，而且才入渡灵院不久。或许你们其中也有人心中不服，但我是受院长之委托。若非如此，我也不愿过来。但既然大家同为渡灵院做事，忍一时无可厚非。做得好的做得不好的，我皆会如实上报。若有觉得不妥的，大可以如同方才那位一样一走了之，免得日后被我告状。”朱阎在众人面前踱着步，他语气虽然轻慢，可却字字珠玑，让人难以见缝插针。

众人无声，姑且算是没有不服。

朱阎微微退去一旁，同众人道：“请上座。”

同僚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这名灵官。方才还是趾高气扬的人，此刻仿佛又平易近人了起来。

我也一同跟了过去，不料朱阎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去备茶水。”

“什么？！”我瞪了他一眼，内心极度不服，“我去？备茶水？你疯了不成，我可不是丫鬟侍女！”

朱阎继续解释道：“我本想要那只蜗牛去的，可他不愿听我的。而且，他是……”

“行了，我明白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都是我自己做的孽！